齐焱看着方多病不解的脸,不由得动了下眉梢,道:“她自然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做女帝,所以她想要推上帝位的,并非她自己。”
方多病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惊讶道:“我记得……珖王的母亲郑氏,是因为镇海节度使齐锜谋反失败,才会入了奴籍,沦落到太皇太后宫中做宫女的。”
齐焱点了点头,“程兮暴露当日虽然未曾直言自己的身份,只说了自己是景皇帝齐琥的后人。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与她的身份跟年纪最符合的齐氏旁支,唯有当年造反的镇海节度使齐锜之女。”
“程兮与珖王,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弟。”
方多病这才露出一脸了悟:“所以第三人,果然是藏在背后的珖王。”
齐焱点了点头,“以程兮的心思,未必发现了王若清的身份,但珖王心思缜密,他又是韩岳拥趸之人,王若清的身份在他那里必然瞒不住。”
“所以王若清也知道此事?”方多病惊讶道:“可是……这不应该啊。”
从王若清当初并未将兵符交给韩岳这一点来看,她虽对陛下心有隔阂,但究竟是偏向于保皇一派的,怎么可能突然将手中的遗诏交给珖王,转而支持珖王夺位。
“也难怪你想不通。”齐焱弯起嘴唇轻笑了一声,“当年朕曾经射出过三支瞄准了心脏后方,肋骨与脊柱之间间隙的箭,以求能够保住王家与郑家的血脉。可惜那一日,朕一直在仇子梁眼皮子底下,直到深夜才得以离开。当朕赶到弃尸的地方,想要救下她们三人的时候,却只找到了郑妩,王家姐妹不知所踪。”
他摩挲了一下方多病的脸,“这些年朕一直期望着王家姐妹能够活下来,但朕不敢想,也不敢派人去找,怕走漏风声,反倒引来仇子梁的注意。”
大约是回忆起了王扬,齐焱眼圈微微泛红,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沉了几分。
方多病见不得他这模样,忙握住他的手,轻吻了一下他的掌心,追问:“所以陛下是觉得,珖王他们找到了王若清的妹妹,王若泠?”
齐焱点了点头,“王若清心志坚定,除了她的妹妹之外,朕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理由,让她将保存了这么长时间的遗诏交出去,又在朕面前为其掩护,不愿说出真相。”
方多病抖了抖腿,将坐在腿上的天子往上颠了颠,眉眼弯弯地笑道:“那陛下当初射出的三箭,岂非都成功将人救下了?”
本来被他颠小孩儿似的动作弄得眉头都皱起来的齐焱却是一愣。
他垂眼又看向方多病的眼睛,看着这人凑上前来碰着自己的嘴唇,不停地夸着他:“陛下当年靠着这手箭术,便为郑王两家留下了最后的血脉。即便如今郑妩身死,但也是因为之后不知道在哪里中的毒,迫于无奈才死的。若是没有陛下,王家如今又怎么可能留有遗孤?我想王大人一定,会为有陛下这么个学生而感到骄傲的。”
齐焱两只耳朵渐渐滚烫通红,他似是听不得这些话一般,急切地低头堵住了方多病的双唇。
但与他的急切相反,方多病迎合得格外温柔。
他轻轻揽住怀中天子的后颈,放纵着天子的舌尖闯入,再缓缓地缠上,缠绵悱恻地牵引着平复下对方急切的情绪。
齐焱忍不住用身体磨蹭着极尽包容着自己的执剑人,双手抚上男人的胸膛,在撕开衣襟时,布帛撕裂的声音勉强拉回了他的理智,这才用手撑着方多病的肩膀,急喘着地与之分开。
他蒙着水光的眼眸被羽睫敛去了大半,低哑着声音道:“朕……要传唤韩定。”
他虽不惧那道遗诏,但珖王隐忍多年,他并不觉得,对方会相信只凭借这张遗诏便可以令他退位让贤。
珖王手中,必然还有其他势力。
比如说——当初那个偷入王若清房中搜寻遗诏的右士。
说不定神才军里也有珖王安插的人,他不得不防。
所以如今……并非与方多病厮混的时候。
方多病自然知道他如今的不易,尽管又被撩起了情热,但这一点齐焱也是一样的。
他摸了摸天子的背脊,安抚道:“臣刚从外面回来,正好该花点时间打理一下自己。陛下这段时日又消瘦了许多,想来没有好好用膳,臣便等着陪陛下一起用晚膳。”
齐焱用鼻尖蹭了蹭他,黏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才从他腿上下来。
方多病看了眼被撕开的系扣,将领子往两边翻了翻,才提着清光剑走出殿门,让高平差人去左阵仗院宣韩定来延英殿,而他则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待他叫了水,彻底洗去了这几日的风尘仆仆后,又特意到御膳房盯着御厨做了几道齐焱爱吃的菜后,才在御膳房外散了散身上沾染上的气味,领着端了晚膳的宫人一路回到延英殿。
彼时齐焱已经见过了韩定,该布置的也已经布置了下去,正批阅着还未批完的奏抄。
“陛下,该用膳了。”他提醒道。
齐焱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的奏抄合起来放到一边。
方多病挥了挥手,让伺候的宫人先下去。
待殿内没了外人,他才走上前,轻轻用手托住齐焱的下颌,露出这张略显疲倦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