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打量了一下地宫中央的冰棺,却发现这冰棺除了本身材质乃是玄冰之外,两侧竟还雕刻着不少阵法。
他走到禹司凤跟前,看着小鸟妖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将他仍扶在冰棺上,被冻得通红的手拉到了胸前,放进了衣襟内。
陡然而至的温暖让禹司凤醒过神来。
他通红着鼻尖,双眼雾蒙蒙地看着方多病,带着几分无措地询问着:“流辉……你,你有办法,有办法让我看看她的脸吗?”
方多病的视线随着他的目光一起落在冰棺内的女子身上,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他将眼前这只快开始掉眼泪的小金翅鸟搂回怀里,低声哄道,“自然有办法,即便没办法,我想破头也得为你想出来。”
禹司凤虽然心神多在棺中女子身上,但听他这番话,也不由得微弯起嘴角,蓄满了眼眶的泪水也随之垂落。
方多病没有耽误时间,很快便改动了几下水镜,将冰棺之下模糊的面庞清晰地映在了水镜之中。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禹司凤颤抖着指尖地从香囊中取出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娘亲的画像。
略显简单的工笔画中并不能完全勾勒出女子温婉的面容,但这四五分的相似跟隐约的神韵却已经叫禹司凤确定了冰棺中女子的身份。
他嘴唇轻轻一颤,再度望向冰棺的双眼已满是泪水。
“娘亲……”他哑着声音轻声唤道,被捂暖了的手再度抚上了这层玄冰,又忍不住扭头看向方多病,连声道:“这是我娘亲,是我的娘亲——”
但他的娘亲又怎么会在这里,被珍而重之地封存在玄冰制成的冰棺之内?
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的禹司凤踉跄了一下,整个人伏在了冰棺之上,待两只手臂都冷得几乎要没了知觉,才被身后实在看不下去的方多病捞回了怀里。
他摸了摸小鸟妖开始泛白的脸,心疼道:“你若是后悔了,我便将禹宫主放出来,我们再好好沟通,说不定能解了他的心结。”
禹司凤紧紧地抓着他后背的衣服,抬起一双已经有几分红肿的眼,“可以吗?可是若是师……师父不愿意收手,执意要杀上点睛谷,离泽宫……离泽宫中的这些金翅鸟往后安定的生活便会不复存在。”
即便他们往后一直龟缩在离泽宫内,可开启结界,拦截住打上门来的仙门弟子。
但只要他们无法将离泽宫搬走,结界便总有被攻破的一日,最终也不过落得与他族一样,只能另寻一处地方繁衍生息。
仙门有天界的眷顾,即便杀了一批,只要天界愿意,便还会再生出一批。
人与妖之间的仇恨跟矛盾,归根结底都在于天界并不善待妖魔。
如今离泽宫行进之路,已是夹缝中求得的自由。
方多病不信禹宫主不知这一点,但这位离泽宫宫主却已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他轻轻揉了一下禹司凤的脑袋,笑道:“那不如,我将他神魂单独放出来。他并未修过神魂,一旦离体,神魂孱弱,做不了什么。”
禹司凤这才用一双水洗过一般剔透的眼睛望着他。
眼底浓浓的依恋与信任叫他忍不住弯起嘴唇,笑着运起仙法,将被封在迦楼锁内的金翅鸟妖的神魂勾了出来。
不过神魂离体之后,迦楼锁对金翅鸟肉身的伤害便更大了几分,他只能将自己的神力注入其中,最大程度地护住大宫主的肉身。
而大宫主的神魂离体之后,在醒过神来的第一时间竟是扑向了一旁的玄冰棺。
他防备地看着他们,似是想要化出妖形。
但即便展开了翅膀,他也不曾再感受到磅礴的妖力,有些虚幻的,直接穿过了冰棺的手也说明了他如今并非实体。
他略过禹司凤,看向了一旁的方多病,双目流露出浓烈的厌恶与憎恨:“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又无端承受了大宫主所有怒意的方多病抽了抽嘴角,礼貌地扯了个笑容:“禹宫主你误会了。”
他看向迟迟没有说话,只是仍旧红着眼眶的禹司凤。
大宫主的目光亦随之转移,落在了那张脆弱易碎的面孔上,沉默下来。
“师……师父,这是,是我娘亲,对吗?”禹司凤攥着双手,声音低哑地问着,偏偏其中又带着浓浓的哭腔,叫自小教育他眼泪无用,故而甚少见他掉眼泪的大宫主双手也跟着一颤。
他虽触碰不到冰棺,却仍旧将手悬在了冰棺之上,抚摸般地以指尖在冰棺表面轻轻滑过,面容上带上了几分怀念。
“是啊,她确实是你的娘亲,名为皓凤。”
司凤,思凤。
他给孩儿起的名字,已经道尽了一切。
禹司凤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那娘亲为何……”
“你已经长大了。”大宫主看了眼冰棺中的文皓凤,眼中流露出几分柔情,“我早就该将一切都告诉你。”
“你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那个故事吗?”他抬起眼,落在禹司凤身上慈爱的目光一晃,在转开的瞬间又被冰冷跟仇恨取代:“当年便是因为我跟你娘真心相爱,她才……被点睛谷的人害死。”
禹司凤不知该如何安慰,或者说今夜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