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武正己好不容易把大哥拖到他们住的营帐外。
“你这是做什么。”武存信不满地甩开武正己的手,“你没看到军师已经松口了,我再磨一磨,你也去当个小校,不就不用与我一起挤个小帐篷睡觉了?”
武正己笑道:“大哥是不是烦我了。”
“和你说正事呢!”武存信瞪了他一眼,“这当兵哪有不做将军的,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武正己只觉得,这次见面以后,武存信的性情较之过往,变了不少,以前大哥可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与他说话。
“难怪他们都说你像个关内派出来的探子。”武存信说着狠狠捶了武正己一拳:“你明明是雍州土生土长的娃,争口气,怎么能由着旁人这么说你!”
“大哥,嘴长在别人脸上,我又不能一个个给他们缝了去,想说就说吧。”武正己毫不在意的劝着武存信:“你也知道,我怕他们知道我是从高门大户出来的,你也别在将军面前给我鼓风了,万一话赶着话说出来,到时候就麻烦大了。”
“你还不放心你大哥我吗?”武存信话虽这么说,却也不再言语让费祖保提拔兄弟的事了。
费祖保的军队里龙蛇混杂,有交不起饷银的农户佃户,这些人无非是活不下去,想有口饭吃,或者想从军赚些军功改善一家人的生活。
然而军队里更多的,是那些凶狠好斗的帮闲混混,更有身上早就背上人命的山匪路盗。
这些人,与其说他们跟着费祖保是为了让朝廷看到雍州百姓常年受到的非人对待。
不如说,他们不过是借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杀人放火。
别说是行军过程中遇到的老弱妇孺,就是围着一口灶吃饭的同袍,只要看不顺眼就会寻几个理由狠狠收拾一顿。
姓高的,或者与高家的姻亲一个姓的,是重点受关注的对象。
还有家中有人做官的,就是高家的帮凶,甚至那些在外地做官的,也被归为一丘之貉。
后来愈演愈烈,再也不靠姓氏、官职来分敌我,转而变成了,说话细声细气,文绉绉的让人听不懂说什么,还有长得细皮嫩肉,这些一看就是家里富裕,有钱读书吃肉,那统统都是高家的走狗。
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在那些曾经是混混土匪的人嘴里兜一圈,就变成了一呼百应的真理。
武正己刚来军营时,救过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年轻人。
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看起来,比武正己还要年轻。
带头行凶的人,见有人冒头,二话不说就让手下人上去打,还是有人提醒这是武存信的义弟,才嬉皮笑脸的打哈哈过去了。
后来那个年轻人被家人接回去,没了下落。
武正己却被费祖保军营中这种混乱的风气冲击得几天说不出话来。
北地的军营里绝不容许出现同袍私斗。进了军营,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全都有军令规定,违反者必受到重罚。
后来,他在海洲做事,为城防训练民兵,大家也都互助友爱,敢闹事的人,都被扭送到官府处置。
武正己一直以为,这才是军队该有的样子。
然而,即使武正己在费祖保的军营中阻止了一次殴打,可面对整个军营,无疑是杯水车薪。
他与武存信站在帐外说话,远远就看到篝火旁又有人被团团围住。
“大哥你看他们在做什么。”武正己忍不住要过去制止。
武存信拉住他:“我去看看。”
那些人对武存信身上的盔甲很是敬畏,纷纷恭敬地与他说话,不一会儿武存信就回来了。
“弟兄们闹着玩呢,你呀就是太小心了。”武存信忍不住道,“你在女人手底下太久了,都忘了军中怎么做事。”
“季将军的军营里可不是这样。”武正己还想要过去,“这么打是要出人命的。”
“弟兄们私下切磋切磋,不也是为了上战场做准备吗。”武存信无所谓地拖着武正己进了营帐。
“他们现在打不过别人,去了战场上不也是丢命的。”
“大哥你明明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借口欺负人。”武正己直截了当道:“难道就让他们这样为非作歹?”
“难道高家和高家的走狗不该死吗?”武存信冷冷地道。
“大哥?”武正己愣了,“可他们也进了军营都是咱们的同袍……”
“你难道忘了周贵!”武存信抬高声音,“老七你可别忘了,当初害了咱们的除了高家还有萧家,他们现在一定还打着雍州的主意!”
武正己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武存信双手用力拍着他的肩膀:“他们既然参了军,就要有这个觉悟。费将军是要做大事的,他的军队里不能养废物。若是他们没有还手之力,那他们可以离开。”
“离开?”武正己不明白武存信眼中的狂热到底来源为何,“如今雍州家中没有男丁入伍的,都要把粮食全部交出来,再用钱买回去,他们还要承担比别家多得多的徭役,甚至还要把女儿……”
“吕夫子说了,这只是应急的措施。”武存信解释道。
“应什么急?”武正己逼问道,“大哥,费祖保还要与谁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