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内,袁谭陷入了沉思。
他深知袁熙的性格。
比起他那个手段稚嫩没什么城府的三弟,袁熙更能隐忍,心思更加深沉,性格也更加狠辣。
别的不说,单单是杀弟囚父这事他就做不出来。
因而他觉得袁熙此番来投奔他,并且还告诉他这些情报,总有些蹊跷。
“我如何能信你的话?”
袁谭眯眼看向袁熙,眼神当中满是审视。
“大哥!”
袁熙鼻青脸肿的面孔流露出一丝悲愤之色,“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啊!我心中一直将你视为至亲至爱的兄长!你怎能不信我?”
“我之所以会做出杀弟囚父之事,只因父亲要立三弟为嗣!假若父亲要立的是大哥,那我绝无半点怨言,愿为大哥的马前卒!”
袁熙涕泪横流,看起来无比真挚。
说着说着,他把衣一掀,露出里面那伤痕累累的身躯,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张辽那厮过河拆桥,他将我打成这般模样,我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
“既然我无法独占天子,那也不能让他得逞,怎么都不能便宜了外人!”
袁熙语气里对张辽的痛恨不似作假。
或者说根本就是真的。
因为张辽打他是真的打啊,身的伤口也都是实打实的,没有掺半点水分,他怎么可能没怨气?
袁谭见此,结合探子送来的情报,心中更信了几分。
袁熙的确和张辽决裂了。
不过,比起袁熙和他之间的狗屁兄弟情义,什么不愿意便宜外人,他更相信袁熙是为了复仇,才会过来告诉他这些消息。
这才符合袁熙的睚眦必报的性格。
袁谭问道:“张辽打算何时带着天子离开邺城?伱可知他具体的行军路线?”
“当然知晓!”袁熙重重点头,直接说道:“大哥可能猜不到,张辽既担心邺城守不住,又不肯放弃他在冀州打下的三郡之地。”
“因而他并非大军护送天子过境,而是派遣了一小支队伍秘密挟持天子前往下邳。”
“而眼下,护送天子的队伍已经抵达了东莞郡!”
袁熙再度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这个消息,让袁谭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什么?”袁谭脸浮现出震惊之色,难以置信道:“天子在青州?就在东莞郡?你没有和我说笑?”
他是真的不敢相信。
天子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怎么可能!
“我怎敢与大哥说笑。”
袁熙咧嘴说道,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一阵呲牙咧嘴,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开口讥讽。
“张辽以为此事他瞒得很好,实则我已经通过埋在他身边的内应,知晓得一清二楚!”
“根据内应给我的消息,只要天子安全抵达徐州,陈兵在徐州边境的吕布就会马接应,同时发动大军进攻青州。”
“而届时张辽也会顺势起兵响应,前后两路大军共同夹击,将青州给夺下,进而北攻占冀州全境!”
袁熙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而袁谭听完后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本以为张辽会出动所有大军,护送天子强行从青州过境。
谁知道张辽忧心守不住邺城的同时,居然如此贪心,不但不愿意放弃阳平郡、广平郡以及魏郡,更是惦记着冀州全境!
此时张辽反其道而行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若真让他得逞,将天子秘密挟持到徐州,那青州当真是岌岌可危!
吕布挟持天子御驾亲征,这画面光是想一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看见袁谭惶恐的表情,袁熙继续趁热打铁道:“大哥,眼下天子还未离开青州,正是截获的最好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啊!”
“大哥若是不信我,不妨派人去打探一下吕布那边的情况,看看他是否在徐州边境陈兵。”
苦肉计只是第一层保险而已。
想让袁谭真正相信天子在东莞郡,吕布那边的动向才是最好的佐证。
袁谭的脸色一阵变化,片刻后他伸手将袁熙从地搀扶起来,不悦地道:“显奕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乃是兄弟,我又岂会怀疑你?”
“虽然你之前犯下过大错,但你放心,只要这次成功截获天子,我必然会向父亲为你表功求情,让你将功赎罪。”
“大哥与你心连心!”
袁熙虽然心中不以为意,但脸却露出了感动之色,流着泪道:“大哥你对我真好……我真的知错了。”
说着就趴在袁谭怀里大哭了起来。
袁谭拍着袁熙的背叹道:“我愚蠢的弟弟啊,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知错能改就是好事。”
“好了,你伤得不轻,赶快下去找医官处理一下伤势,然后好好休息休息。”
“等明日我再去探望你。”
袁熙连连点头,随亲卫离开大堂。
他前脚刚走,袁谭后脚就收敛起了方才那副神色,对王脩说道:“叔治,你派人去打探一下徐州那边的情况,看看吕布是否真如袁熙所说的那样在边境陈兵。”
他自然不会完全相信袁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