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可不是一件能说着玩的事情。”
看出了胡麻脸的惊讶与不解,山君也是轻轻叹了一声,道:“一旦如你们胡家这般分了家,你们这一支,哪怕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要诛九族,都诛不到人家头了。”
“当然,如果他们犯了事,被诛九族,那也诛不到你们这一支的头。”
“当初你们胡家便是如此,在满天鬼神见证之下,分家另过,有的拿了家产,有的得了福运宝贝,你们这一支,却是分到了镇祟府。”
“于是,青元那一支胡姓,便是再有良田万亩,丰厚身家,也只是清元胡氏,而你们这一支,哪怕沦到在大羊寨子里苦熬,也仍是十姓之一,镇岁胡家!”
“……”
“这……”
胡麻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良久,才苦笑道:“虽然听起来,好像是本该属于我的好日子,因此便没了。”
“但我怎么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傻子都知道,这身本事,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怎么偏有把这镇祟府分出来的道理?”
“……”
青元那一支胡姓,不能是傻子吧?在这乱世,你家底攒得再厚,不也只是肥羊,手里握着本事,才是关键,连自己这转生者都看得出来,为何他们却要做这等蠢事?
“因为镇岁府,不是这么容易接手的。”
山君听了胡麻心里的诧异,反而淡淡的笑了一声,虽然看不清模样,但依稀可见他笑容里的嘲讽:“不是不知道镇祟府的厉害,而是不敢去担接下了这镇祟府之后的代价。”
“看你自己便知道了。”
“伱也是堂堂胡家子弟,如今却还要跑到小小血食帮里讨生活,你父亲本是青元胡家一脉长子,却不明不白,死在了黑风灾里。”
“你娘亲实在过不了老阴山里的苦日子,于是你婆婆打发她回家里去了。”
“堂堂青元胡家最尊贵的一脉,却只落得婆孙二人,在这老阴山里苦熬二十年,但最终你婆婆仍然难逃……”
“……”
说到了这里,就连他也微微停顿,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可是胡麻听着,却是忽地一抬头,神色似乎有些惊疑:“这一切都有关系?”
“是。”
山君良久,才低低的呼了口气,道:“你面看,自可以理解为,身怀重器,不随人流,于是仇家逼迫,穷困潦倒。”
“但若在命数讲,却也不是不能理解为,这本身就是接下了镇祟府的代价,煞气太重,断了福泽。”
“……”
如此,倒是说得通了啊……
胡麻被山君这番话,竟是说得心里一沉,倒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清晰了起来。
这次在那石马镇子,见到了通阴孟家的二公子,虽然一番波折,确实是宰掉了他,但胡麻也是真的看出了自己与十姓人家的差距。
无论是人家的身份,地位,对家族子弟的培养,身边跟着的长随帮手,身的宝贝,甚至是那一个“孟”字所代表着的份量,都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存在,也就更难想象胡家人的潦倒了。
他慢慢想着,向山君道:“那若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能接下这镇祟府来,我那……他们,又是图了个什么?”
“这世间的事,总有人不着急,但也有人是着急的。”
山君迎着胡麻的询问,深深看了他一眼,却也只是缓缓叹道:“想来,你们镇岁胡家,便属于着急的这一刻,所以明知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仍要接下镇祟府来。”
“只是更具体的原因,我却不知道了,想来应该是与石亭里面说的事情有关,但你婆婆自不会讲。”
“等你见了她,倒可以直接问她。”
“……”
“石亭之盟,又是石亭之盟……”
胡麻听着,心里的好奇也已经压抑不住了,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旨意,才让一方世族,扔掉了最大的本事,又让这一支胡姓,甘愿从世家老爷,跑到老阴山里来熬苦日子……
过了良久,他才叹了口气,道:“别的且不说,这青元胡氏,既是已经分家另过了,如今却又再找过来,又是什么打算?”
“那我也就不知道了。”
山君坐在案后,低低一叹,看了一眼身前这村寨人家热闹的席面,道:“或许是看到你还没死,便觉得接过了镇祟府的代价没那么可怕也说不定。”
“但察觉了他们过来,我无论如何也要提醒你一声。”
“好歹也是曾经的镇岁胡家余脉,如今却堂而皇之的与真理教邪徒混在了一起,联姻结亲,好不亲密,兴许还想着有机会再回贵人老爷的行列,甚至,成为这新朝的皇亲国戚呢……”
“……”
“真理教?”
胡麻听到了,心里也是微凛,想到了在山下看到的那些打了青幡的人。
忙道:“来时遇着了,底细不明,没有轻举妄动,也正想问前辈,这些人什么来头?”
“逐天命者!”
山君说到这些人,模糊不清的脸,都似乎多了几分暗沉之色,低声道:“放在以前,便是有名的邪徒,做肉市,祭善人,人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