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大半宿的雨终于停了下来,苏茗琅坐在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勉强能用的木凳上,对面的人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她,眼底的期待叫她躲不过、避不开。
“因为啊……”苏茗琅浅笑着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天知道她为什么会知知道这里出了那个小家伙还有另一个人?
难道要她说是自己诈出来的?别开玩笑了。
“因为什么?”小家伙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即便灯火昏暗,苏茗琅仿佛都能看到那褴褛衣衫下随时准备逃离的谨慎。
“因为我见过她。”苏茗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们也算是相依为命了,那个姑娘过的也不太好吧?”
“小朱姐姐……”对面的小家伙显然被苏茗琅的语气触动,不禁有些悲伤起来,“都是因为我,小朱姐姐才……”
“簌簌,簌簌”
远处草丛间忽的闪动起来,小家伙惊诧的回头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四肢便好似下意识的动作起来,眨眼间便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杂草丛中。
苏茗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对面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您果然在这里!”小叶从草堆中探出了脑袋,走到面前时才发现头上还顶着一根草叶。
苏茗琅伸手将她头上的叶子摘了下来,无奈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我出来时惊动你了么?”
“没有。”小叶没好气的说道,一边退了两步躲开苏茗琅的手,“您忘了上次待在这里,回去就大病一场吗?”
“这天上还下着雨呢,您怎么就跑了出来?”小叶伸手一探,苏茗琅的外衣果然如她所料的湿透了,“您看看衣服都湿透了!您的病可才刚好呢!”
“没事的。”苏茗琅按下她的手,见她也是一副狼狈模样出来,好在此时天上的雨已经愈来愈小了。
“你还说我,自己还不是湿透了衣衫?”
“还不是为了出来找您?”小叶不满的反驳道。
“你不该出来的。”苏茗琅摇了摇头,“若是被人看见了,你要如何解释?”
“那娘娘又如何解释?”小叶站直了身子问道:“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娘娘若是被看到了要怎么说?”
“说自己大半夜不睡觉,跑这么远出来赏月还是看雨?”
“这里不会有人。”苏茗琅笃定的说道。
“上次不就有人来了?”小叶才不信她的话。
“上次啊……”苏茗琅想了想无奈的笑了出来,“只怕你我都着了道了。”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这下轮到小叶疑惑了。
“没什么,走吧都这么晚了。”苏茗琅望了望天色,依旧阴沉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倾倒。
小叶没再多问,提着灯笼跟在她身后,苏茗琅连走前从头上拔下一枚发簪随手扔到了破旧的木桌上。
两人走后没过多久,屋子里摇曳的烛光便被一阵清风熄灭。
雨停了,天色却愈发阴沉,两人跟着大雨的末梢回到了玲珑宫,小叶不敢惊动宫人,自己去烧了一壶热水,两人就凑着这一壶热水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身子,各自抱着一大杯热茶饮尽了才去睡觉。
那一场大病不止是苏茗琅,就连身边的这几个姑娘都惊颤不已,早在心头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屋外寒风忽的猛烈呼啸起来,吹动着窗子砰砰作响,苏茗琅这一夜睡得并不安慰,前世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
鲜血飞溅到画卷上,金戈相撞的争鸣声一阵阵的传入她的耳朵,苏茗琅一次又一次的看着那把锋利的泛着寒光的铁剑深深的刺入自己的胸膛,鲜血在瞬间打湿她的襦裙。
昔日恢宏壮丽的景色在眼中倒退,她仿佛又变成了一道看不清摸不着的魂魄,被永久的束缚在这一片华丽的牢笼中。
“娘娘,娘娘!”
一道急促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缓缓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开,苏茗琅在一声声疾呼中猛地惊起,笔直的脊背坐在床上,双手死死的护着自己的脖颈。
料想中的窒息感没有到来,床边一双眸子里慢慢的担忧,“主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呼,呼!”苏茗琅猛地放开双手,仿佛是久违了空气一般猛烈的喘息着,猛地情景太过真是,饶是如今知道是一场梦魇,也不由的软了双手。
“梦,一场梦而已。”苏茗琅挣扎着开口,不知是在安慰小叶,还是在安慰自己。
“伺候我更衣吧。”苏茗琅打断了小叶还未出口的关怀,轻声说道:“出了些汗,衣服不能再穿了。”
小叶闻言点了点头,伸手轻轻试了试她的额头,额头上满是冰凉的汗水,好在没有发热。
“娘娘,要不要准备些热水您沐浴更衣?”
“也好。”苏茗琅点了点头,双脚垂于地上却发现酸软的腿脚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站起来了,她不愿让小叶担心索性又躺了回去,“你下去吧,我再躺一会儿。”
“是!”小叶应声退下了,连走前担忧的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唇。
身边一瞬间安静下来,下了一夜的雨,早上空气还泛着湿漉,宫女们没有将屋子里的窗户打开,阳光透过紧闭的窗棱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