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踏入景仁宫了,对于皇后,他有尊重,有信任,但是唯独没有爱情。其实在纯元进宫之前,他和乌拉那拉氏宜修也曾经有过一段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恩爱时光。对于当时在皇上还没有在朝堂上展露锋芒之时就嫁入王府的侧福晋,皇上还是对她有几分好感的。不受关注,默默无闻的阿哥和不受宠爱,样貌平平的庶女也曾经互相依偎过。
如果不是皇上的“真爱”乌拉那拉氏柔则的出现打破了王府的平静,或许皇上对平平无奇的宜修还能多几分关注。可是柔则太过于完美,她像是为皇上量身打造的嫡福晋,美丽高贵,才情过人。其实不管是曾经的柔则也好,现在的宸贵妃也好,她们都是皇上想象中标准的名门贵女的样子,她们符合皇上对爱人所有的期待和想象。对于这样的一类女子,皇上很难不把注意力放在她们的身上。而宜修,敬妃和欣嫔这样一类的女子,她们虽然在普通人里也算得上拔尖,但是在美人如云的皇宫中其实是容易被遗忘,更何况,她们已经容颜老去。
自宁楚克和华妃开始调查景仁宫之后,景仁宫就被血滴子的人暗地里监视控制了起来。血滴子绝对忠诚于皇帝,所以对血滴子的调查结果,皇上几乎深信不疑。在皇上看见那些铁证如山,清清楚楚的证据之后,他的表情很是平静,眸色黑暗,几乎看不出任何的变化。但是伺候了皇上多年的苏培盛在一旁却打了个冷颤,服侍皇上那么多年,苏培盛知道皇上越生气的时候,越是平静。
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皇上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皇后,但是为了不让太后知道之后惊扰到太后,皇上并没有兴师动众,而是只带了苏培盛一个人去了景仁宫。
景仁宫作为皇后居所,和它的主人一样,巍峨大气,庄严肃穆,只是对于皇上来说,这里缺了几分的亲切与柔和。皇后只比皇上小了三岁,多年的尊荣高位并没有延缓她衰老的速度。因为每日为皇后梳妆的剪秋和绣夏都被慎刑司和血滴子的人抓走,景仁宫里只剩下几个刚刚分进来的小宫女,所以皇后的发髻并不如往日那样精致华丽,几丝明显的白发也没有像往日一样被藏起来。
这几日一件接着一件的坏消息让皇后脸上的老态愈发触目惊心,不过她在看见皇上身影的那一瞬间,还是立刻条件反射的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露出她最完美的笑容。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压抑的怒气在看见宜修的一瞬间突然爆发,他不明白,纯元明明是她的亲生姐姐,她平日里对宜修这个唯一的妹妹这样好,为什么宜修还要对纯元下手。
“朕已经让血滴子的人查了多年前王府之事和朕登基之后出事的那些妃嫔,如今该知道的,不该不知道的,朕已然都已经清楚了。皇后,已经到了这地步,你可认罪吗?”
见皇上一来就直接兴师问罪,皇后柔和的笑意瞬间消失,冷冷的说道:“皇上既然已经相信,何必再来问臣妾呢?”
皇上似乎见都不想见到皇上这张蛇蝎之脸,他闭上双眸,嫌恶道:“若非等你亲口认罪,你以为朕还愿意再见到你这张脸?”
皇上嫌恶的眼神刺痛了宜修,“臣妾已经年老色衰了,自然不如宸贵妃这样的年轻女子一样娇艳美丽,皇上自然会嫌恶。臣妾只是想,若姐姐还在,皇上是否还真心喜爱她逐渐老去的容颜?臣妾真是后悔呀,应该让皇上见到姐姐如今与臣妾一样衰败的容貌,皇上或许就不会这么恨臣妾了。不过姐姐和皇上的感情这样‘真挚’,若是姐姐还在,看见她从前深爱的男子如今这样宠幸一个年轻的贵妃,不知道她会不会对皇上失望啊。不过说起来,姐姐也是见过贵妃的,臣妾记得,宸贵妃满月之时,姐姐作为嫡福晋,还曾经和皇上一起去过富察府出面过宸贵妃的满月宴呢。”
听到宜修提起他对宁楚克的感情,皇上隐隐有些心虚,“心慈则貌美,纯元纵然年华老去,也一定会胜过你万千,若是纯元还在,也不会因为朕宠爱宸贵妃,就对她和六阿哥母子下手。”
皇后嗤笑一声,轻轻抚摩着腕上如碧水般澄澈通透的玉镯,“这对玉镯还是臣妾入府的时候,皇上亲自为臣妾戴上的,皇上曾经说过,愿如此环,朝夕相见。可如今皇上以为臣妾犯错,大约不愿意再见臣妾了吧?当年,皇上同样指着此环同臣妾说,若生下皇子,福晋便是臣妾的。可臣妾生下皇子时,皇上已经娶了姐姐为福晋,连臣妾的孩子也要被迫成为庶子,和臣妾一样永远摆脱不了庶出的身份。”
皇上不明白为什么宜修这样在意嫡庶之分,他是阿哥,天之骄子,即便母亲出身包衣,也改变不了他的身份。
“你知道朕并不在意嫡庶,皇额娘也不在意,皇额娘是庶出,朕也是庶出。”
“皇额娘不在意嫡庶?若是皇额娘不在意嫡庶,又怎么会在臣妾和姐姐之间,永远偏心姐姐?福晋之位明明很快就是臣妾的囊中之物了,要不是因为姐姐是嫡出,臣妾何至于此?皇上,你可明白女子庶出的痛苦?臣妾自幼在家中受尽委屈,爹爹眼中只有嫡出的姐姐,因为臣妾是庶出,臣妾与臣妾的娘亲很少受到重视,这样的痛苦和委屈,你如何能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