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押房内众人大肆谈论着俺答的丑事。
因为一时精虫上脑,抢了别人的老婆,而为了赔偿,把自己孙子的老婆赔过去。
这种事情怎么说也算不上光彩,哪怕是以蒙古人的观念,都难以接受,不然把汉那吉也不会恚怒交加,带着一家老小从草原南逃,扣关请降。
“蛮子就是蛮子。”罗传经冷笑一声。
此话又引得倒下的百颜怒目相视,不过他不仅被限制了行动,哑穴也被点,只能无能狂怒,阴暗着在地上扭曲着身形,像是蛆虫。
王崇古挥了挥手,让其他几位没有问题的甲胄亲卫过来,将百颜押到角落,别占了地方。
罗传经眼中闪过一抹快意,他就是在故意刺激百颜。
坐镇大同府这么多年,百颜在他眼皮子底下刺杀了好几位同僚,而罗传经却无以为力,眼睁睁看着百颜逍遥法外,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百颜被带走,也代表签押房内的交流回归正轨。
王崇古正要开口,眼中却闪过一抹异色,忍不住低声一问:“陈金令,签押房中……可还有内鬼?”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脸色也稍微变了变。
陈昕嘴角一抽,杯弓蛇影是吧。
看来九边是真被百颜的易容刺杀搞得疑神疑鬼。
“人心叵测,不比易容之术,肉眼可以分辨。”陈昕微微摇头:“王大人若是在问可有内鬼,本金令不敢保证,但有一点本金令确定,签押房内,并无易容改貌者。”
王崇古神色有点尴尬,微微后仰调整坐姿,正色道:“并无易容改貌者,有陈金令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说了正事。”王崇古招了招手,让部署给陈昕和沈炼摆了两张椅子,这件事本该早就做了,但此前因为百颜的小插曲,导致没来得及。
陈昕和沈炼微微颔首,顺势坐下。
“把汉那吉来投的事情,陈金令刚刚已经知晓了。”王崇古望向陈昕。
“嗯。”陈昕点了下头。
王崇古接着道:
“此人是俺答最疼爱的孙子,还是由俺答妻子一刻哈屯抚育长大。
自小便被带着接触王帐各种事务,拜得名师,兼修萨满、金刚两身秘术,明晰草场变化与方位,部族迁徙路线……
仅仅这些,把汉那吉就于我们有不小的价值。
而更重要的还是把汉那吉南逃本身。”
陈昕明白王崇古这段话的含义,俺答对这个孙子的疼爱是一点,把汉那吉本身知晓的大量关于草原的知识也是一点。
但汉那吉本人以及南逃这件事的政治属性,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若是能利用得当把汉那吉此事,则能使西北无患,俺答不犯。”
王崇古眼中精光闪烁,望向众人,心中想要干出一番大事的豪气腾升,道:“不过,把汉那吉南投还未正式上报朝廷。几日来就如何处置把汉那吉,本官与方巡抚多有商议,始终未有定论。”
“罗金令,沈金令,陈金令。你们多与蒙古高手打交道,对鞑靼了解之深无出其右,本官与方巡抚初来乍到,还望指教一二。”
陈昕摸了摸鼻子,自己哪来的了解无出其右。
沈炼和罗传经对视一眼,倒是问道:“不知王大人商议了什么?”
王崇古曲指敲了敲桌子,沉声开口:
“俺答在塞外横行数十年,侵扰边关,如今得了报应,神厌凶德,骨肉离叛,最疼爱的孙子不远千里来投。
我们可给把汉那吉家宅、官职,丰饩廪服用,收买其心,以作典范,能吸引草原更多人来投。
不过也要严禁把汉那吉等人出入关口,避免有诈。
等到俺答来边关索人,则可以与他做交易,赵全虽死,但板升城中仍然有许多汉贼供之驱使。
俺答想要回他最疼爱的孙子,就必须把这些汉贼缚送回来,归还掠夺的人口,如此一来,我们才考虑把把汉那吉放还回去。”
沈炼沉默半响,张口道:
“没了板升城那些倚重的汉贼,以及大量掳夺的人口,俺答的势力损失不小,想要对付九边也没那么容易。”
“若是以前军风严整的时候,俺答讨不了多少好处,还有求着我们开市,很可能会答应。”
“但现在拜仇鸾所赐,九边军纪败坏,重整还需要时间,俺答已经尝了那么多甜头,可不一定会屈服,甚至会引兵强攻大同,强行要人。”
罗传经也同意这点:
“俺答强势惯了,哪怕近段时间在宣大连连吃瘪,战事失利,但也未受重创,帐下兵马充足。”
王崇古与方逢时眉梢一动,未有意外神色。
后者道:
“俺答不可理喻,兴兵动武的可能我们也有预料。”
“若敢来犯,我们则明示欲杀把汉那吉,以之相逼俺答。”
“俺答兴兵,就是想要把汉那吉生还,他不敢赌我们不敢杀。”
“把汉那吉性命系于我们之手,俺答无论是进军还是攻城,投鼠忌器,必然犹豫不决,不敢大肆侵犯,我们再以缓计徐徐图之,定能大破俺答。”
此话一出。
三名金令全都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