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忠走后,也该焐炕睡觉了,躺在热被窝里,桂花把文忠的想法跟姐姐说了一遍。
秋丫娘听完,有些迟疑:“按说……文忠提的要求有道理,可是都到这份上了,咋也得跟叔商量一下,他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理是这么个理,问题是怎么商量?这天寒地冻的,回一趟山里不容易。捎信给那老倔头,他头脚接到信,后脚就算趟着雪也会赶来,有点太折腾了。何况就算他来了,也不会提出反对意见,一切还是由着咱们。”桂花打心眼里还是比较心疼老爹的。
“谁说不是,还有你姐夫,不定啥时候能回来呢?不能咱俩就把这事给办了吧?”秋丫娘此时又想起了秋丫爹,不知他在城里怎么样?
姐妹俩思来想去,也没商量出一个结果,桂花直到困得睁不开眼了,才嘟囔着睡去。
秋丫娘自从那次受辱,多少个风雪夜,都是在惴惴不安和煎熬中度过的,现在心里虽说放下了,又有桂花作伴,但是每当这样的夜晚,脑子里还是会过一遍电影。
她翻了一下身,告诫自己抛开那些不愉快,可随即又有另外一些事情萦绕在脑海里。
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每个人最终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冥冥之中,有些事好像专等着往一块赶似的。
短短一天时间,忠良订婚、文忠求婚。忠良事与愿违,文忠得偿所愿。像一出出折子戏,不断地闪过脑海,暂时覆盖了过往的一些事情。
就像外面飘落的鹅毛大雪,掩埋了地面上很多东西,但冰雪消融的时候,该暴露的依然无法隐藏。
生命承载不了太多的沉重,如果不及时丢弃一些东西,终将会不堪重负,使自己步履蹒跚。
记忆就像一只钱夹,装得太多就会合不上,里面的东西往往会掉下来,所以生活注定要忘却很多东西,来为自己减负。
秋丫娘不明白为什么每天要这样活着?似乎因为大家都这样,所以也就这样了,连拒绝和反抗都没有就统统接受了。
外面静的出奇,一丝风声都没有,不知道雪是不是还在下着?秋丫娘思绪万千,辗转反侧了大半宿,这时候困意袭来,懒得起身看一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窗外透进屋里的光线由昏暗逐渐变得明朗,天已经大亮,外面还是悄无声息,甚至连鸡鸣犬吠都听不到,世界就像静止了一样。
桂花率先醒来,觉得有点反常,钻出温热的被窝,掀开窗帘,用哈气把玻璃上厚厚的一层霜化开一块,看向外面,好家伙!白茫茫一片,大雪已经漫到了窗沿。
随即惊呼道:“姐,快起来,雪下得好大呀!老天爷这是一宿没歇着。”
秋丫娘哼了一声,懒懒地回道:“睡得正香,有啥大惊小怪的?”
“你自个起来看看就知道了。”桂花卖着关子。
已经半睡半醒状态的秋丫和秋生,听到小姨的声音,骨碌一下爬了起来,齐齐凑到窗子跟前,紧接着喊道:“娘,娘!快来看呀!”
秋丫娘见觉是睡不成了,穿衣下地,到外面查看雪情。
门已经被大雪封上了,好不容易才推开一条缝,虽然雪停了,天晴了,但数九寒天的,太阳有光无热,一股冷气直接冲进屋里,呛进了肺管子。
本来夜晚冰冷的空气早已充斥了房间的犄角旮旯,附在了墙上、挂在了梁上、铺到了地上、溜进了水缸里。
水缸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锅台上昨天剩的半盆贴饼子,冻得像一个个铁疙瘩。
院子里齐腰深的大雪,秋丫眼见是上不成学了,先不用急着做饭,磨蹭一会儿再说。
外面的猪鸡鸭被禁锢在窝里,也似乎在睡懒觉,每天这个时候早饿得吱哇乱叫了,今天不吵不闹,以至于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所有的房屋都像一座座小雪山,人们被困在了里面,最初心中有一丝丝不安,想想吃的烧的都够用,又有些释然了。
秋丫娘在各屋转悠了一圈,其实一切都在心里装着,但还是要确认一下,觉得物资还算充盈,随即长出了一口气。
吃的肯定没问题,才打得粮食,装囤不久,烧的本来也还好,下雪之前文忠又给送来了一车,喝的更不用担心,压水井就算冻得不出水了,满院子的积雪,还愁没水喝?
秋丫娘先把门口一点点清理干净,然后好歹弄出个前往牲畜圈的通道,把它们喂饱。
秋丫和弟弟不知愁忧,在炕上蹦来蹦去。尤其秋丫,因为不用去上学,显得更兴奋些。桂花心大,也被姐弟俩感染,跟他们一起玩闹起来。
“姐,咱们今天炖鸡吃吧!还能把炕烧得热乎乎的。”桂花已经迫不及待想吃文忠送来的老母鸡了。
“我打算分几次给你熬汤喝呢!”秋丫娘想让桂花快些恢复,老母鸡是最好的补品。
“说什么呢?我自己能咽得下去呀?如今身体已经大好,咱们一起吃才香,早早炖到锅里,等快烂了多放点土豆。”桂花说完,‘嘶溜’了一口哈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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