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养几天之后,芷清的病渐渐好了。她的营帐紧挨着大帐,一应吃食与吴提等同,沾了他的光,身上的病自然好的也快。柔然驻守云中,惯常会袭扰附近村镇,他们想要什么,只消骑马前去溜达一圈就都有了。芷清虽痛恨吴提纵容手下劫掠,然而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其实正在享受他们的战利品。因怕她闷,吴提给她准备了丝线和绸缎在内的织绣之物用来打发时间,日常所需物品也都来自魏国。
芷清卧病的头两天之后,吴提甚至让人从边镇虏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是照顾她用的。她当时看见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低泣的人,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平复了许久,才硬生生地瞪着他,让他把人送回去。吴提看她一点也不领情,生气地二话不说就走了。所以直到现在,这个被强掳回来名叫玉儿的小姑娘还跟芷清一直住在营帐里。
玉儿白净清秀,虽样貌普通但有一种小家碧玉的乖巧。她胆子很小,轻易不敢出营帐,避忌柔然人犹如洪水猛兽,看见他们就腿脚发软连话都说不出来。她们两个一天说不上几句话,大多时候都是芷清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但是平心而论,有了玉儿陪伴,芷清心里多少好受一些,如果让她一个人整天对着吴提,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她的病都好了,是不是该想办法让吴提把人送回去,毕竟芷清自己也只是个犯人,实在不该连累另一个魏国女子深陷在柔然的军营里,这太危险了。她正兀自出神,只听玉儿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小、小、小姐……”
芷清抬起头,看见了双手负在身后站在门口的多伦。自从身在柔然军营,她一直没见过他,原以为他回了王庭,不想今日能见面。多伦颀长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帘帐缝隙间吹进的冷风,让芷清感到身上多了丝暖意。
“你还好吗?”他看着她问,淡淡的语气里带了些关切。
“我以为你回王庭了。”芷清也看着他道。
多伦无奈自嘲地笑了笑,“我是该回去见父汗,吴提早就赶我了,只是我一直在写请罪书耽搁了些日子,好看的小说:。”他略沉吟了一下,面带愧色地说:“芷清,明天我就走了,这次我恐怕无能为力了。”
芷清心里一惊,认真地看向多伦,他的脸似乎比之前消瘦了一些,眼神黯淡毫无神采,勾起的唇角没有笑意只有苦涩,整个人看起来落寞忧郁。“多伦,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只是我却没什么能帮你的。”
“朋友之间还说这些。”
两人相对站了一会儿,许是帐内的空间有限,让他们之间的沉默显得更加憋闷。“出去走走吧。”
多伦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芷清看了看旁边低头不做声的玉儿,快走几步,掀开帐帘跟了出去。她一出来就愣住了——
帐外有一群侍卫立在一旁,芷清扫了眼,为首的是奇斤,就是不知他是来盯着多伦还是她的。奇斤看见芷清走出营帐,伸臂一拦,道:“吴提殿下现在不在营中,还请芷清小姐留步。”
“我们只在附近走走,你若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多伦拉着芷清径自往前走,奇斤无法,只好带了一队人跟上。
芷清跟着多伦一路前行,好久没出来走动,即使冷风打在脸上也觉得舒服,她畅快地吸了吸气。快到营地出口时,碰上了铎苏风。
铎苏风刚听说多伦王子明日要回柔然,而自己必须留下听命于吴提王子,正一肚子火气,风风火火地要找多伦问个明白。此时碰见多伦和芷清,还不及说话就看见后面跟着奇斤等人,顿时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了奇斤。
“你敢监视殿下,我砍了你!”他怒吼一声就要拔刀。
“铎苏风!”多伦喊了一声。铎苏风立刻停下来,不甘地叹了口气,却是松了手。“你替我看着他们,我有话和芷清说,不要让他们上前。”
铎苏风领命,把奇斤等一众侍卫拦在了营地。多伦和芷清往前走了走,停在了一处丘陵上。今天的天气有些暗沉,太阳被阴云遮住了,他们眼前除了一望无际的平原就是被冷风吹起的阵阵黄沙。
芷清看向身旁的多伦,问:“吴提这样对你,你不怪他吗?”
多伦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他只是怕我再把你救走。”说完,他的眼神又飘到了远处,漫不经心中带了丝坚定地说:“我一直相信吴提,即使他跟丞相走得近,但我从不怀疑我们的兄弟之情。”
“他说他需要丞相的支持。但我觉得吴提低估了金蚕子的城府也驾驭不了他的野心。”芷清告诉多伦,金蚕子在大檀可汗身边安插了眼线,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这根本已经超出了一个臣子的界限。
回到柔然的多伦发现与丞相金蚕子的分歧越来越大,他们之间的裂痕也渐渐无法弥补,再加上丞相在王庭的地位,多伦开始觉得金蚕子对王庭是个危险的存在。现在听到芷清说的话,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他有什么阴谋,但现在还不知道,我必须尽快回王庭告知父汗。”
“还有一件事。”芷清想起了与柱子一起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