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却恢复俏皮的高青,东方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学着放手了。不说高青以命换命的救治,就说他同南宫睿相比,他对高青的喜欢是不及南宫睿那么纯粹、无私的。可是要他彻底死心,他却怎么也做不到!
高青可不知道东方语心里的天人交战,她笑了一阵,望着难得与她平心静气相对的东方语,在脑子里将紫樱的事思考了一番,才张口说道:“东方大哥,还记得你放出府的紫樱和习秋吗?”
蹙了蹙眉,东方语不解的问道:“紫樱?习秋?你,你怎么会知道她们两个?我早就消了她们的奴籍,放她们归家,自行婚配去了。”陡然脸色一变,他的呼吸重了几分,上身前倾,有些不安的说道:“怎么?她们来找过你?她们跟你说了什么吗?”
瞧东方语一脸紧张的样子,高青实在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但一想到待在庄子上的紫樱母女,还有为了打掉东方语对她的绮思,她终是狠狠心,开口道:“我知道她们曾经是东方大哥的通房,从梁地到京城,一直伺候在你左右。后来,你察觉到我不喜三妻四妾的规矩,你就给她们消了奴籍,给了几百两银子,打发她们回家去了。可是,东方大哥根本就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思,你也从来没在两个奴婢身上用过心。她们从进府就一直伺候你,更是将清白之身给了你,你就是她们的天。而且,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们在你身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早已认定自己迟早是当姨娘的料,你乍然要她们消籍回家,还自行婚配,她们怎么甘心?”
清了清嗓,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茶杯抿了口茶,高青接着说道:“我跟你说过,人的心和思想是不因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你自以为给她们消了籍,又给了银钱,是对她们的恩典,但你根本没想过她们愿不愿意接受吧?所以你让她们出府后,她们就径直找到了我,因为她们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认为我将来会入住东方府做当家主母。不得不说她们很聪明,也很会打算,懂得从对她们有益的地儿寻找突破口。可是,她们打错了算盘,我是根本不会嫁给你的。就在我准备让人送她们走的时候,紫樱却告诉我,她有身孕了,怀的是你的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
说到这里,高青停止了讲述,观察起东方语的脸色来。
随着高青的叙述,东方语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嘴唇紧抿,双手攥成拳,可见他受到的冲击和震惊。当听到紫樱竟然怀孕时,他终是没有忍住心中的愤怒和难堪,脱口而出:“那个贱婢,竟然敢买通准备汤药的婆子,她在哪儿?我定要她不得好死!”
纵是知道这个时代阶级分明,尊卑严苛,但看到一贯温文尔雅的东方语竟是毫不犹豫的想处死紫樱,还那么的理所当然,高青心中不禁为紫樱感到一阵悲凉。
眼神幽幽的盯着暴躁的东方语,高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察觉到高青的静默和自己的失态,东方语瞬间清醒过来。他张了张嘴,却觉得现在无论怎么解释都是那么无力和苍白。
垂头丧气的一屁股坐下,东方语苦笑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事儿定还有后续,你说吧,我听着就是。”
见东方语已经调整了情绪,恢复了从容,高青揉揉额,长叹一声说道:“我本不想管这件事儿的,可是这个孩子毕竟是义父的侄孙,想到他老人家,我就安排紫樱和习秋在府里住下了。有苏妈妈,家里没人知道她们的身份。在紫樱的月份大了后,我就让她们住到京郊的庄子上去了。到庄子后,两人开始还算本分,但在紫樱临产时,习秋却耍起了小聪明。紫樱在与她纠缠时,肚子撞到了桌角上,死去活来,难产生下了女儿,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大了。习秋嘛,我让人将她送去了西境,至于她现在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东方语现在可谓是口苦心苦,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沉默半晌,他才扬着一张苦瓜脸说道:“孩子现在在哪儿?你给我说这些又希望我怎么做呢?”
有些奇怪的瞟了东方语一眼,高青沉着脸回道:“该怎么安置她们母女是你的事,跟我无关吧?不过,你若想去母留子,就给孩子找个奶娘,紫樱嘛,我就安排她在庄子上帮我做事;你若不想接母女俩进府,为了义父,我也会养着她们的。诚然在这件事上我欺瞒了你,也擅作主张了些,但孩子是无辜的,我做不到漠视她。”
说完,也不再看东方语,闭目养神去了。看着高青疲惫的神态,东方语泛起阵阵心疼,想靠近她,争取她,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抚额长叹,他做了个决定:“庄子在哪儿?我这就安排人去把她们母女接回来。”
高青没有睁眼,只是嘟囔道:“紫樱难产伤了身子,今后再难有孕。孩子这次染上了痘症,好在医治及时,照顾得当,现在已经大好了。”
正朝门外走去的东方语僵了一下,头也没回,只低低应了声:“我知道了!”
这件一直盘桓在心头的大事终于说了出来,高青感到有些轻松,有些伤感,还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