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琪说得这样明白,辛澜又怎会听不清?可她除了傻愣在那里,一时倒真不知该怎么回应。
仔细想想,他们从未向对方表白过什么,甚至彼此连一点暧昧的暗示都没有。可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呢?他和她已经把对方放进了心里!
辛澜来不及想太多,却在下一秒坚定地推开那个温柔的怀抱。她背过身低下头,过了许久才道:“我有点醉了……也请四殿下早点歇息吧。”
说完,她不敢停留,摸索着将酒瓶弃于桌上,借月光直冲进偏房,使劲儿把门一关。哐当的响声在夜里听来分外孤寂清亮。
但和衣躺在床上,她又怎能轻易睡着?雪白的月光仿佛薄纱,透过敞开的窗户轻轻荡进来,铺得满床满地,照得人眼睛发亮。
微风习习,于是月纱也仿佛一起飘,让她的心也跟着浮浮沉沉,片刻欢喜,片刻惆怅。
他回屋睡了么?辛澜斜支起头,透过窗户往院子里瞧。
石桌边空空如也,连酒杯酒壶也不见。难道刚才只是自己作了场梦?
她皱眉,下意识使劲儿吸口气——嗯,唇齿间的酒香还在,证明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可——
心里仿佛被什么扎了下,她立刻跳下床奔到门边,先隔着木头缝看看外面动静,这才撤栓“吱呀”一声开了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树叶的沙沙声根本没有别的。她向和琪休息的主屋望一眼,里面黑漆漆的,仿佛还能隐约听到他浅浅的呼吸。
他刚才只是在开玩笑么?辛澜默默一叹,忽然有点大彻大悟。她徐徐走到石凳前,摸一把桌上亮闪闪的酒渍。
想必,这是刚才她掷酒壶无意间洒出来的吧?点点清凉带着淡淡余香,让周围的空气都甜起来。
可辛澜心里却有些苦。抬头望着空中玉盘,她不觉念起那首诗的后段:“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
吟至此处,辛澜忽然觉得胸中有口气,实在憋得难受,竟再也读不下去。
正巧再阵风吹过,弄乱了她额前的发丝。于是她忙抬手整理,借此遮住眼里的一点点水光。
只是,这夜里的风还真凉,加上自己又穿的单薄。所以瞧,不过点微风,就让她忍不住瑟缩下。
但仅在顷刻后,一件厚实温暖的棉袍轻轻敷在她身上,。同时还有双温柔的臂膀拥住她,仿佛想替她抵挡所有严寒风雨。
“你醉了么?”辛澜只觉头顶有人在轻呼吸,说话也柔柔的,似乎怕惊着她,“可为什么——我倒觉得你只有醉的时候,才最真实最可爱?”
自己果真醉了吗?辛澜低眉看箍在腰间的那双胳膊,一时有些恍惚。她再把头往后靠,正贴上身后那人的肩膀。
原来,他比她要高出整整一个头呢!原来以前,他都是低了腰跟她说话,对不对?
又一阵风吹来。她觉得脚下像踩着棉花,软软的使不上劲儿。哎,若非后面有人搂着可以依靠,她恐怕早就滑到地上去。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想不到,迷迷糊糊时她竟还记得那首诗最后几句。可,为什么偏偏“醒时聚、醉后散”呢?瞧,自己现在也醉了,月光不照样陪伴左右!
这样一想,辛澜心里猛地畅快起来。于是她用力挣脱身后人的怀抱,将自己投进明亮的月色中,同时伸手向天大声道:“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醉时同交欢,醒后不分散。”
是的,是的,既然都还没来得及开始,为什么要时时惦记着别离?就算他们原本注定是两条平行线,可造化弄人,如今不还是撞到一起缠在一处?
“小心点,别冻着。”棉袍滑到地上,又露出她略显单薄的身形,这让和琪忍不住心疼又埋怨。
他走到她身后,低身去捡袍子,同时摇头叹:“以前从没听你念过诗……今天好不容易听到一首,却又被你改得面目全非。”
“你不喜欢吗?”辛澜转个身,定定望那个肯在她面前屈身的男人,歪过头吃吃地笑:“难道你愿意和我‘醉后各分散’吗?不,是‘最后各分散’,就像梁山伯和祝英台那样?”
“可他们死后不是化蝶了么?重生后能在一起,也算不得‘永别’。”
和琪替她重新把袍子裹好,再往怀里一带,柔柔道:“不知为什么,我相信‘再生来世’这说法。所以总觉得自己和你,若非上辈子就认识,必然下一世……”
“可我不相信轮回,也不寄希望于来生。”
辛澜本想抬起头和他争辩,就像以前两人面对面时那样。可也许是酒精的关系,她觉得身子懒懒,声音也软软的,“知道么,在我们那个世界,你这叫‘有神论’,属于封建迷信的残余。”
“真的么?”和琪不禁笑,想起自己小时候随父皇去大相国寺听禅的情景,心里不甚在意,“原来你们那儿的人已经不信教……可人如果心中无敬畏无信仰,岂不个个胆大包天?”
“告诉你个小秘密好不好?”辛澜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