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的是,马腾跃和小强被点了名字,赶在第一波,现在早已放置完行李,坐上车了。要说不幸的,冯公公他们几个肯定没分在第一波坐上来,因为坐在车上的马腾跃分明听到冯公公在车外喊叫的声音:“哎哟嘿——这是怎的?还不让上了,这是要不管我们还是怎的?”接着就听到老二粗声粗气地骂声:“别****啦。多等一会儿能死人吗?你着急什么,要你投胎呢?”“嘿——要你管,我告你老二,我爱怎样怎样,你可管不着我。”“切,谁懒得管你。只是嫌你喊叫难听,跟你一块儿的不连累着丢人?”……马腾跃听到这些,摇头笑了笑,心想,这俩可真是一对儿活冤家了,总吵个没完没了,也不知道这再分厂后,还能和他们几个分到一块儿不了?
想到工厂,又不免多虑起来,眼下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这车赶着要把自己拉到哪里去呢,后转念又想,咳!怕什么,大家这么多人呢,合着一起还怕被中介给拐卖了不成,料他中介黑也黑到这般地步去,再者说,这又是在北京,怎么说也算天子脚下,风尚和谐的。
大概得先回到马驹桥那个公寓宿舍吧,哎唷——那里连个灯都没有的,这下苦日子可又要来了,唉——算了,在哪儿都苦,在那里也就是个睡不好,可在这里却是要饿得差点丢了命,打工就是苦,真不如上学好呢,想到这里,蓦地脑海里想起第一晚那个司机师傅给大家讲的那番话,“你们现在出来打工,过些日子,就会尝到没有知识是个什么滋味,获不得想要的地位,得不到能够的尊重,那时你们才感到真正的愤怒,而不是现在抱怨那些知识没用,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嘿,当时不以为意,如今反思回味,倒着实体会领悟了个中滋味,想着只是会打个excel表格,就能月薪三千,流水线上没日没夜,一天十几个小时站到腿疼脚肿的,一月下来,挣到的工资还尚不到三千出头。说这个不是在讲钱多钱少,是着实能说明问题,知识时代的到来,苦工难有地位和尊重。想到这里,抿抿嘴,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话题太沉重,还是想想那个没灯的公寓吧。也不知那人,裸露男还有胖子,当然还有浓眉先生都还在不了?本以为那一走是没缘再回去的了,谁想还有今日呢,果然世事难料呀。马腾跃想到这里,又把思虑给升华沉重了,不禁情地把头后仰着靠在背椅上,把刚先深深吸进去的那口气,深深地吐了出来。
马腾跃这次又是习惯性地坐在车内的最后一排座位,挨着窗,他贪婪地靠在背椅上,歪斜着脑袋,把视线投向后车窗外。却莫名地头脑想念起小何和阿丽两位姑娘,她们两个似乎没坐在这辆巴士上呢——哎不对——应该在才对,倒不是见到了她们,而是他看到车窗外站着那个长下巴的男孩儿,此刻正值望眼欲穿的神情盯着这辆巴士,一脸怅然所失的样子。马腾跃指指窗外的长下巴男孩儿,怪里怪气地调侃着语气问小强:“这家伙似乎不走哎。”问后小强却久久没有回答,马腾跃有点儿惊疑地回首顾了眼小强,始才明白,哦,原来小强的精神早不在此,正于车内游目寻找着阿丽姑娘在哪里呢。
车缓缓开动起来了。长下巴眼见恋人离去,情何以堪,双手攥着拳头,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摇着脑袋,溢满了一脸的遗憾和不舍,在跟着车子跑动了几步后,最终还是被无情地甩在了后面,只见拉差越来越远,却隐约听到车后追击着一阵有点儿娘娘腔的切语声“阿丽姑娘,阿丽姑娘,留下你的手机号好吗,手机号呀阿丽姑娘,手机号码……”可是车人无情,伴随着一阵震动,巴士冲着夕阳的方向,早已远去。
“好痴情呀!”马腾跃把额头贴在车窗上,转着眼珠儿使劲儿向后望着那个被“甩”在车后的男孩儿落寞地站在那里,男孩离车子当然越来越远,身影也渐远渐小,不由叹出一声。小强从鼻腔里不屑地哼唧一声,撇撇嘴角说:“世界大了,还真是什么人都有。”马腾跃意料到小强会有这般样子了,故而笑笑,不与他争执,眼睛已从车窗移开,环顾着四下,一面游目寻找,一面问小强道:“哦对了,她俩在哪儿呢?”小强这回倒不断电,马上会意了马腾跃的意思,兴奋奋地努努嘴说:“那里,那里咯。”马腾跃顺着小强努嘴的方向,歪着脑袋投放着视线,却是在第二排挨窗的座位处,看到了小何姑娘那梳起的发辫,就在她旁边,有团黄发若隐若现,想必那便是阿丽姑娘了。眼下阿丽因为低着头,所以从马腾跃的视角去看,阿丽整个身子全被遮挡,连脑袋也埋没进座位里,看不见了。如此看来,坐在自己旁侧的小强,他相较了自己的“视角”也优势不到哪儿去,可也并没因此而看到小强的沮丧样子,反而更加目不转睛,兴奋奋地问马腾跃:“看到没,那个就是,看到没?”马腾跃看强的样子,怕是已无药可救了,面上敷衍着哦哦点头说“能看到,能看到”,心却不自禁的在骂“你妹!能看到个大头鬼呀能。”
话说马腾跃正那么歪头瞧望阿丽时,巧好与坐在他前排撩发回首的王雪同学对碰了眼睛,二人笑笑打了招呼。马腾跃挑着眉毛对王雪笑说:“命苦呀!没想北京还是个到处不要大学生的地方。”王雪笑笑说:“是呀。也不知道这是要拉咱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