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马腾跃先挎上那个曾经只装电脑,如今却装起衣服的电脑包,抱着那个有点儿残破的花绿色行李袋,又曲着手臂抱起已罗叠起来的那俩一红一黄洗脸盆。看看小强,小强抱着的那个花绿色行李袋,一端还翘着那个卷起的凉席,怔怔着眼神,眼镜框上突起着那根小天线,点点头说:“走吧?”二人最后深情款款地缓缓回顾了一周这个宿舍,看值有什么东西拉下没有。然后,甩开步子迈了出去。
走出去时,宿管大妈仍旧站在那处,左右摇晃着圆脸儿喊:“嘿!不让进宿舍听到没?哎哎哎——?你们是不是都没在听我讲话?哎哎哎……”,大妈喊叫得几近歇斯底里,而焦急的人群纷纷从大妈身旁如风般穿梭而过,无人理会,显得特别落寞。马腾跃看不过眼,抱着行李袋走过去,停下来,冲着那张落寞的圆脸儿说:“我们就要走了。”圆脸儿冷不丁地看着马腾跃唐突地走过来,唐突地停下来,又唐突地说了这么一句没着没落的话,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听清,总之是一脸不知所以地扭曲着圆脸儿,侧着耳朵喊:“你说啥?”马腾跃见是这般情状,心里腾地升出一股不被理解的怒气,顿时有种被圆脸儿大妈戏弄了的感觉,霎时没了先前同情大妈的心情,便懒得再解释和她说话,故只长舒一口闷气,抱着行李袋,甩开脚步,匆匆离去。圆脸儿大妈再次被马腾跃的唐突给搞懵了,同样觉得被戏弄了,站在身后攥着拳头直喊叫:“你到底说了个啥?”,“哦,看来是没听清。”马腾跃心里这样想着,一面抱着行李袋一句话不说地继续远离去了,不肖说走开时已后悔了自己先前对大妈的一时唐突,竟不知当时是出于何种情状了,大概只是看着大妈无人理会,突突产生的一股落寞的同情吧。马腾跃摇摇头,苦笑着骂了声自己:“神经病。”
走出去,马腾跃和小强径直往公寓门口一路走去。突然一个问题缠绕了马腾跃的思绪:刚刚宿管大妈只在身后喊叫,倒没有挪动脚步追上来,却不知为何。是不敢吧,马腾跃自慰得意地想,后又想大妈为什么不敢,凭什么不敢?那么张扬跋扈的一人,犹记得那天在宿舍跟老二冯公公大闹成了那个样子,那可是一身二百五的虎气和威风,与今日这般落寞到值人同情的地步相比一较,两者简直大相径庭,判若两人。想着刚才没能追上来拉扯自己止步,难道是惧怕了自己雄壮的体魄?哟,说笑了。那是为什么?是被哪位施展了定身咒语?切,鬼话连篇。唉算了,想这些干嘛,总之是没追上来嘛,竟想这么多没用的,真是有病,神经病!马腾跃这样自嘲自骂。走在身旁的小强见马腾跃这一路像揣着多大心事似的默默不语,便开口问道:“想什么呢?”马腾跃一时语塞,撇撇嘴摇摇头,回:“没什么。”
话说马腾跃和小强赶到时,公寓村门口已有各种行李散落摆放在那里,小强一眼便从人群中择出了小何和阿丽所在位置——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一眼就择出了阿丽姑娘的所在位置,小何姑娘因为是和阿丽站在一起,是不得已的看到——于是激动地用脑袋碰碰马腾跃说:“看那里!”,马腾跃扭头去望,一时眉开眼笑,嗨了一嗓子,两位姑娘听到了马腾跃的呼唤,站在行李前冲他们一面“嗨”声过来,一面笑着脸招招手,二人不由分说,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放下花绿色行李袋,不肖说,那一刻,马腾跃看到花绿袋上的小破口,多少在心里还是感觉有点儿小难为情的,遂刻意把身子往前靠拢了靠拢,以好挡着一部分行李袋,和她们站在了一起。
再说大家眼下都在叽叽喳喳地一面议论着,一面等待着雷老师十分钟前讲到的那个“十分钟”后就会到来的巴士,可又过了十分钟,巴士还没来。大家显然都不显得焦急,几个几个围在一起,畅快地聊天,不时还能引出一阵欢笑声,哪里有半点儿被辞工的样子,倒更像是要回家过年似的。连看门的河南老头都不明白眼下这群人是怎么个状况,探出个脑袋,滴溜溜眼睛讯问旁边的人:“咦——你们这是在弄啥嘞?”……
无知无觉地,在这等巴士车到来的空档儿里,正值有一股澎湃热情的爱浪在暗流涌动,默默酝酿、发酵、膨胀,不可遏制地疯狂滋长,爱意无休无止地折磨着那砰砰跳动的心扉,那该是一见钟情后的苦果,也是青春花季里的渴望,想是在人群中因多看了你一眼,却让我永远记住你容颜,这左不过是一场默默的单相思,本以为缘日方长,待日后得遇机会,终能得心所愿,不想却是天地无情,暗恋苦短,突来的这场事故,打断了我们可在一起的缘分,眼下,你竟要走了,而我,而我对你的那一腔爱恋,益日加深加浓,马上天各一方,我对你的心意,你又是否已全然感知?哦不,你当然是不得而知的,因为我只是在懦弱地暗恋着你罢了,我是个懦夫胆小鬼,至少对待感情我是这样的,我总是鼓不起足够的勇气走到你面前去表白我的心意,哦,别说去表白,只去和你搭讪聊天,我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我总是略带着羞涩慌张的眼神默默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却不敢挪动脚步接近你即使只是咫尺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我是懦弱不堪的,因为我还没有强大到去承受拒绝。每一次看到你那娇美的容颜,我就激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