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来了,被盛传“只有二十六”的那个张老师打车窗探出他那张爬满枯纹的老脸,沙哑着嗓音低沉喊道:“上车。”马腾跃碰碰小强肩膀,鄙夷着脸指着张老师那张脸,质疑:“二十六?这你能信么?”小强撇嘴纵肩摇头,再一把抱上花绿色行李袋,冲向前喊:“快抢座啊!”
要说人群可比马腾跃要理智明白的多,无聊闲淡时彼此谈个娱乐,互相舆论,真有正经事儿来到眼前,个个倒绝不含糊,此时早已蜂拥上去,纷纷将行李包放在储备箱内,匆匆上车去了。马腾跃怔愣着还在看张老师打车窗探出的黑脸,努力在为他是二十六岁的“事实”寻找证据。经小强这一喊,适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赶忙装上行李,上车后,又坐到最后一排的挨窗处,马腾跃很满意自己坐到此处,理由是方便顺眼看世界。可没过多久,旁侧一人探身将窗帘子哗地拉上。也就没有了这个方便。
巴士喷出凉气,整个车内虽不闷热,却并无凉爽。车子跑起来,绕着北京城跑了起来,跑过狭道,转到大路,穿越繁华,始终在奔向着荒凉。阳光耀烈着强光,恰好打在马腾跃挨窗的这面,虽有窗帘遮挡,却依旧感觉到一股袭人的热浪在窗边翻滚。马腾跃抱着那个电脑包,胸前浸湿一片,压在腿上,不久腿部也感觉生有汗水了。
但还是不知不觉给睡着了。睡醒时,顶着一脑门的大汗,口干舌头燥。马腾跃眯眼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在安睡中,旁边那人的脑袋都睡歪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惹得自己无法伸展,好不舒服。想立马唤醒他,却又没好意思这么做。仰扭着头,拉开一点儿帘子去看车外的动景,阳光更大更强了,刺得肿胀的眼睛难受极了。车外的世界是陌生荒凉的。只见车子奔行在空旷的两片大道,不远处有那么一家厂子,再四周又是平旷的一片荒地,如此再隔好远又有一排厂子。“这是哪?”马腾跃眯着眼想看出答案。光线太强烈了,帘子窗子都是热的,看来空调是阻止不了热浪的来袭了,马腾跃只觉浑身燥热难耐,伸手去触上方的那个小风口,才知道,是个坏的,一路上并没有工作,这么着一弄,像是抱有唯一希望的那个稻草也给枯折不在了,心里面的精神支柱瞬时坍塌,心一热,全身闷慌起来,遂不禁动了下肩,惊得那人哎哟一声,醒了。
马腾跃连连道歉,那人没搞清楚状况,擦着嘴角,萌着眼看了看马腾跃,并没说话,倒是有点儿恼怒的意思。正想继续睡下去,刚低下脑袋,车猛不丁刹住,大家惯性前倾,哎呀了一片,都醒了。
马腾跃急忙去望窗外,见眼前停在了北汽厂子的大门前。车子一停,凉气就断了,强热没了阻挡,呼呼霸道地传遍了整个巴士,巴士沸腾起来,嚷吵着打开空调,司机师傅只得打开空调停在那里,由于人多口杂,却也没改善多少。“二十六”岁的张老师缓缓站起身来,扭过那张沧桑并一贯严肃的黑脸,沙哑着嗓子低沉喊道:“同学们,待会儿呢,厂子呢可能会给我们安排一轮面试,大家呢,不要紧张,当厂方问说是不是打暑期工的,大家就说不是打暑期工的,一定要记住,不要说自己是打暑期工的,听明白没?”大家不明白呀,有个女生便怯怯地问:“张老师,我们是打暑期工的。”张老师踱出过道来,又沙哑着低沉嗓音,扬着手讲:“再说一遍啊。”抚抚喉咙,“不管你是打长期工还是打短期工、暑期工,面试时统一说是长期工,因为这里面有个什么问题呢,人家厂方呢,是不要短期工和暑假工的。但大家不要担心啊,两个月之后呢,我们公司会帮同学们从中周旋安排,我知道在座这里面有很多人呢,好多都还是学生,所以呢,大家不用担心,我们公司保证呢同学们在开学时呢能顺利离职回去上学,工资呢,大家也是和公司签过合同的,我们完全走法律程序,按照中国劳动合同法的相关法律,保证该给同学们的,我们公司呢会一分都不少地给到同学手里。大家还有什么疑问么?”大家都张目结舌,吐不出什么话来,只低下议论纷纷“这不是骗人家吗?怎么能骗人家嘛。”。
大家坐在巴士里继续议论纷纷打发无聊,等着面试,巴士里的空气有点儿闷热,尤其是马腾跃那块儿,阳光冲脸而来,挡也挡不住地灼烧了半拉脸似的,更兼口干舌燥。带来的半瓶水也喝得不剩一滴了,正烦躁不堪时,见另一辆巴士停在侧边,挡住了部分强光,算是好过了那么一点点儿,马腾跃不由惊喜地透过窗子去“目谢”这个蠢物,却更惊喜地看到王雪和严谨她们站在另一辆巴士上。不由喊过去两声,声音却无情地被玻璃悉数挡回,故都没能传播出去。马腾跃惊喜过后,不由狐疑起来:“怎么她们也上这儿来了?不说是要去电子厂?”
正狐疑不解之时,一个略显秃顶的年轻人使劲儿用手背拍打两下挨着马腾跃的后车窗,似乎想说什么话,马腾跃吃力的站起身来,用力打开上窗,年轻人炸雷似的地喊:“快!下来,都下来!准备面试!”说完又冲前拍窗,直拍到司机的前窗处,这才算通知了全车这个消息,又去如是的用力拍遍另一辆巴士的窗子。马腾跃心绪不佳,见这样的傻x,真想一把窜上去双手发力耗掉那几近秃掉的毛发。走下车时,才知道,原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