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匆匆下车。大院内还停有一辆巴士。另有好大群人,是早他们来到的,此刻正排队体检呢。马腾跃一群人下车,迷茫的不知该作何是好。原来长发女士是没有跟大家一起上巴士的,而是骑着她的电瓶车,不知此刻逍遥哪里去了。马腾跃心想“是不是跟在后面没来呢?”,一面想,一面少不得冲着来路的方向放眼眺望,那望眼欲穿的神情,多像是在盼望着情人归来的泪眸。可眼下到底没了主心骨儿,大家群龙无首,乱糟糟地没了主意,都只怯怯着眼睛聚在一处,哪敢随意走动。正这时候,一张熟悉的脸庞从里面恰到好处地晃身出来,沙哑低沉着嗓音喊:“同学们,这边来,这边来!”一边喊一边拍手,终于使声音都被他自己的拍掌声给压过去了,但大家还是一眼就瞅准了这张“黑社会大哥”一样的脸,真像一群见到大哥的小弟们似的,纷纷飞跑过去,热切非常地喊着“张老师张老师”。
张老师依旧还是摆着那张严肃认真的黑脸,搔搔头发,低沉着声音讲:“大家安静下,听我讲啊。”说完抚抚喉咙,打算再努力一把,以便能高上一个调来继续讲下去。大家哪能不安静听讲,可都已经彼此间摩肩接踵,纷纷倾着身体,斜着耳朵,踮着脚尖去听了,仍然让包括马腾跃与小强在内的近外几层的同志们互相询问:“说得啥?说的啥?”一时,抱怨声起。
这时从人群后面晃出一人,响亮得喝了一嗓子,“肃静哈!”,这一声下去,几乎震得马腾跃耳膜爆裂。细说原来那人正站马腾跃身后,马腾跃弓腰捂耳回头,眯眼看这是何人,却恰被阳光辉耀,整个脸庞,那人都浸埋在阴影里去了。马腾跃搓着耳朵,不禁暗骂:“嚯!这人,可真够阴的!”。
这阴人手捧着一打单子,挤过人群,与张老师站在一处,高分贝喊:“医院静地哈。严禁大声喧哗哈!”这一声喊出,尤其那语气词“哈”字,喊响得跟颗炸雷似的,大家急忙捂着耳朵纷纷后退,连过往的护士们也纷纷瞟眼躲开,甚至一个女医师还刻意从接待室探出脑袋,嘘嘘说:“小点儿声哈!”
张老师咳了咳,觉得还是自己的分贝比较适合这个场合,便指着那“阴人”,开口介绍道:“这是你们雷老师,也是跟我一样,负责同学们进厂事宜,关于下面体检的一些注意事项呢……大家听到了,雷老师嗓子比要好,那还是让雷老师给大家详细讲一下吧,大家要认真听。”说完点头冲那“阴人”点点头说:“雷老师……”
这被唤称“雷老师”的阴人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长头发,小眼睛,大龅牙。见“黑老大”给自己点点头,自己也同样先点点头,然后收敛着些嗓门,开说:“是这样哈,咱们这次体检哈,统共要检查四项哈,分别是心电图哈,验血哈,还有胸透和视力测验哈。大家拿好这个单子哈,至于具体怎么填哈,大家要听清楚了哈,去电子厂的哈,第一栏,填厂一,听清楚没,再说一遍哈,去电子厂的同学哈,你们就在这张单子的第一栏上,填厂一哈!其余,不管你们是去北汽厂的,还是去制药厂的,还是其他的哈,统一在单子的第一栏上填厂二,听清楚没,统一填厂二哈,其他的哈,姓名的籍贯的,这都简单哈,也就自己填一下就好哈,听清楚没?……”雷老师手举着一张化验单子,露出满嘴的龅牙哈哈个不住气,“有没听清的么?”雷老师再问一声,张着龅牙,小眼睛滴溜溜地环了一圈。人群见识过“阴人”威风,此刻个个屏气吞声,都不敢吱出一个字,生怕再被雷到。
雷老师张着龅牙,“都听清楚了哈?”,反问,却暗带着浓重的不容置疑成分。“那就大家排队,每人在这里拿一张化验单子哈,先填对自己信息哈,若是填错了,到时候安排不了进厂,那可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哈!”说着话,依顺散了手捧的单子,径自去了。人群急忙去询问张老师怎么填写,张老师低沉沙哑着嗓子又好是解释了一通,人群这才各自填写散离,体检去了。
马腾跃问张老师:“我们原本说要去制药厂的,可是现在想改成北汽厂,您看……”话还没讲完,张老师已经不耐烦地拍着马腾跃的肩膀,沙哑道:“能能,去吧,体检完,今天下午就能安排大家去北汽厂。制药厂暂时这一批不去了。去吧去吧。”见催,马腾跃也惶惶地哦哦着走了。
走进去,闹哄哄成片,医院廊道里塞满了体检的“健康”人。看各处人头攒动,都是不少,马腾跃和小强还有忧郁小青年三人结组,思虑前后比较权衡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先来体检心电图。
这是马腾跃有生以来,第一次体检心电图,因此心里还是着实有些小紧张的,于是用肘子轻碰碰后面的小强,问:“紧张么?”小强撇撇嘴,眼睛直钩钩盯着医生忙碌,没说话。去看忧郁小青年,却已是满头大汗淋漓,也不知是室内闷热的,还是……哦,对了。室内是有空调的。
体检心电图的过程是这样的,医生让体检者平躺下来,袒露出胸部,然后跟做拔罐似的在心部扣上几个“小拔罐”似的橡胶管,再用血压计测手臂血压,医生带着口罩,单露出神秘兮兮的眼光,确实“虚怀若谷”的让被体检者捉摸不定,也不知检测结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