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我向服务员和营业员两个女人中的随便一个发出邀请。没人肯动(我知道女人,做事若不跟她们敲定,即使是她们最乐意干的事,比如跟你上床睡觉,只要你不与其中某位敲定行事地点及行事时间,让她在意念上有所依从,那么这个女人是不大可能跟你干那种好事的)。我改变口气,再说了一遍,她俩中还是没人动。我知道这事自己是一错再错了,在第一次说话与第二次说话之间,要稍微有些时间差,前后两句话紧紧跟着说,她们只会去听第一句话,或是两句话都不听。
“那么谁想再跟我去村庄一趟?”
“……”
“医生,您上次同皇甫甫……”
“两个瘸子。”
“拐脚走路,一拐一拐的,一对活宝。”
“去村庄一趟。”我说。
“看不出有什么新名堂。”
“开车去跑一趟?”“你说呢?”服务员咀嚼着巧克力,说。
“同意的举手。”
“……有点不寒而慄,”
“界石四周已被推土机推平了。”我说。
“帮帮忙。”营业员抢着回答。
“要你相信,真的要你相信。”
“是被整理一新了。只差建造工棚这一步了。”
“真是要你相信。”
“谁会去那地方?旧时代的繁华,在一两百年间,只有他家在那地方发达过。紧跟繁华而来的是贫瘠和荒凉。”
“我同他谈过的。”我侧脸看服务员。
营业员还站在原地,发梢拖在柜台台面有半尺长。“医生哪会跟你去那种蛮荒之地。你说了?”
“我准备再拉一个人去,叫医生去拉。”
“跟皇甫甫讲过了,我叫他暂时把研究所里的事放一放,先跟你到村庄遗址去搞一次全面测绘,我同他讲了,反正是以你的预测为蓝本。”
“两个瘸子。”
“一个电脑痴。”
我用铜柄钥匙敲着医生脑壳,电工们在展览柜里面忙一阵,玩一阵,一直不肯全部停下手里的活。我说:
“下次进村,只在界石四周测量,别进巨宅里的海棠院子,那儿人群狗群混在一起,场面简直无法控制。”
“你不是说在界石下面埋着墙阴背后的那个大土坑吗?天井陷落,村里的巨宅不都在界石下面被埋着?”
“应该是被埋在界石下面。”
“一两百年之前的事儿了。”
“所以我让他们别进巨宅,只在界石四周测量。”
“我请过他了,还可以开车去,路上一点不用犯愁。”
“医生,请过皇甫甫就算了,别的不用多提,开车不开车的,别跟他讲,去那儿的路基,情况可能不太好。”
“你这个人,开电动车去无所谓的,只要有路就行。”
“服务员跟你一起去。”
“去不去?”医生转口问服务员。
服务员的樱桃小嘴现在恢复了正常颜色,刚才她从对街买糖回来,小嘴不是现在这种样子,当时她的两片嘴唇紧紧皱缩,那时若给她一个接吻……会美死我们这些男人的。
“顾虑太多,太多了,同医生一起去,不会有闪失的。你不放心,可以同医生和我两人一道去村庄。”
“咬紧嘴巴不松口。”医生指指我,说。
“看她紧张的。”服务员却在嘲笑营业员。
“没见外面男人像你俩这样的,干吗老盯着她说这事儿?”
我听营业员说着,反驳道:“应该喝点口服液。”
她俩一下子都呆住了。“一个一个来,别吓唬人,”“不除臭,喝它有何用?”
“医生,你给她们讲讲,这一去,路上会非常安全的,只是路况不太理想,但只要水势不大,光下雪,不冲水,估计车辆还是可以通过的。”
“等你头脑热度减退下来,我们再来问你。”服务员咂嘴说道。
“等他回心转意吧。”我说。
“皇甫甫那儿你已经通知到了?”我又问医生。
“在下雪天出门,又在那种鬼地方,一边还要陪着你们测量地形。”
“在上面我们可以坐一整天。”“在车上坐?”
“坐一个下午。”营业员已经选了跟我们去村庄,但也想好了退路。
“我在这儿只表一个态,有关于去不去村庄这一问题的讨论,应该有个讨论时限。你们几个老围在一起嚷嚷,就能听到什么不同的想法了?”服务员说。
“这样说好,这样说好。”
“烟消云散见光明,是应该有个限制。”
“每五分钟一轮发言,每人讲五分钟,时间一到,就让给下一位讲,除非有人放弃。”
“放弃个鸟,这么短的时间还怕讲不过来,不会讲?”我说得脖子都变粗了,发言者的脖子在别人眼中所占的位置肯定都很特殊,都很惹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