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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年 11(1 / 1)

我并不全都同意他下午所说的那些话,什么档案不档案的,我是想在银行里工作的,好单位怎可同大单位相比,没法比,不管组织上怎么分配,我咬定这个理,要去大单位工作,银行的事,我基本上胜任,除了在我神情恍惚的时候,在我心情烦恼心境郁悒对人对事感到多疑恐慌的时候,除了在我脑子中,对外来事物的排异思想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可银行是个大单位,顶大顶踏实的工作地方。这一点谁能像我这样讲得明白?

我有我的道理,他有他的道理。可这些她都考虑到了,她与我们不一样,对于各种事,她都能干干试试,试试再干干。在沿街一座杂屋院那儿(离开财政局约一公里),有一把去年就被人安在向街心突出的健壮树枝上,由许多钢丝穿绕而成的塑料大敞伞,伞下面先是被一些小商贩占据着,那地方最后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不成样子,现在伞下不见了摊位,却站上了几个值勤交通警,停着几辆摩托车、轻便警车,在这些车辆的簇拥中,值勤警察的不动身姿很像是插在生日蛋糕上的根根蜡烛,并且还显得有些耀人眼目。

我不关心这些街边景象,快速离开财政局,离开得越远越好。我上街要么步行,要么就坐公交车。此时我已经非常靠近大伞,脚步也好像变得安稳了不少,在一群警察中穿行而过,尤其要注意脚步稳健,不然就有可能被他们看出自己生活上的某些破绽来。

杂屋院里炒货堆积如山,刚出锅的炒货向寒冷的空气中咝咝咝冒着热气。“我同意他们在这儿办货的。”有人跟我说起过这话。杂屋院里原先的住户现在已搬迁一空,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人进去做炒货生意。“是我让办的。”嘿。

“你要走,还是要回来,挡了我们好几次了。”一行人中的一个终于对我大声叫嚷起来。我确实又回到了广告栏下面,我连忙道歉说:“你说呢,我挡了你几回路了?挡住你们走路……对面杂屋院。”“杂屋院?‘你说呢,你说呢’,说个屁。”他看看我,也慢慢望了望街对面,“他们在干什么?那里面尽冒热气。”他非常友善地问周围人,最后转向我,“你看他们在干什么。”不一会儿,他被他们一行人硬拉着走远了。

在干什么?这是那个院子里的人的事,他们有事要干,要发大财,但这却严重妨碍了另外一些人,比如像我这类人。等了五分钟,公交车才到站,刚进站的这辆汽车像一只横倒的大酒杯,在车内穿着各色服装的乘客,就像被调制好以后,盛放在酒杯里的鸡尾酒,我上车后要慢慢去喝去品尝这酒了。

(我跟吴源说过,要是文件上的黑色铅字都能是一颗颗足球就好了,可它们又偏偏不是那圆鼓隆咚的好东西,)

不多不少,已经有十三天了。吴源每天都怀着高昂的情绪同我一道在档案馆内查找各类封存已久的文件。我们俩干干停停,停停干干,差不多对所有留底材料都清查了一遍。在这期间,我发现,吴源在铁柜中,在几次呼吸之后,总要用手重重摁揿自己的前胸,而且显得呼吸不畅,大概是他那儿的空气有问题,不像我这儿,空气中含有这么多活跃的氧分子,时时刻刻直朝我肺里钻。

“明说了吧,”我有一天在柜子中对吴源说,“你同我家是没法分开了,以前你在这儿实习,现在已正式分配,你一个人身处异地,除了常去我那儿,还能有啥事好干?我说你应该学着做些社会上的事情,”

我嘿了一声,说:“教你呢。”这铁皮柜子里的音响效果特别差,这边人说话,声音要慢悠悠荡到那边去,对面人的说话声,也只能慢慢传到这儿来。

“你要适当控制自己,”他在下面说,“我也在教你呢。在你家墙上画着的三圈颜色中,你能从中感受到点什么,具体一点的?你能把它们(三条色彩各异的圈子)随意分布?做得具体点,就像自己在其中担任一个角色一样,你如能做到这一点,进入自己家门时,就将感到十分自在,在我往墙上涂抹颜料的那些日子里,我看你每一步都躲着我,我当时就知道,你这样回避,到头来肯定不是个办法,我去你那儿涂彩圈,这倒可能是个好办法,我在这三圈颜色中可算彻底将自己暴露了,不过到头来……就像现在你忽然扯上我一样,我也总要把你拉进去,同我一起体验,你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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