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常友的堂弟结婚。这天,张常友从队伍中回来马集。
做为张家的长兄,要为弟弟操办婚事,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头天、在马集帮忙,招待远路来的亲戚,第二天、就帮助堂弟,把新媳妇娶进婆家,算进了张家的门。
中午,他在酒桌上喝了两杯喜酒,便急冲冲的赶回来去。
然而,他没有忘记的是马队长交给他的任务。那就是到马集后,给马银砖捎去的口信。
马集街上的人,认识张常友不多,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是国民党的兵,并不知道他和共党还有一腿。因而,张常友是到马集是最佳人选。在马集街上,他可以大大咧咧的的走,也可以向街上的老人或老住房,打听一下马俊良家的地址。
此刻,四婶子从街中的乡公所里出来,张常友与她迎了个对面,他不经意地看她一眼,那知道这个女人,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过头来。
张常友赶忙凑上去,问道:
“这位大姐!请问附近有没有一位叫马俊良的老人……就是二战前,他在县城开牛行,他是马大人的后代?”
“呦!你找他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说吧,我是马俊良的糟糠之妻,大事小事,他都得听我的,我说了算。”
“我找马俊良没有什么大事,而是通过马俊良去找他的侄子马银砖。”
四婶子不高兴了,火了,捋捋袖子,双手掐腰,昂起脖子,高声说道:
“你你你是什么人,我们家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你想干什么,走!俺们到乡公所去一趟。走走走走!我跟你说,乡公所里都是咱的朋友……啥的是!俺和丁乡长刚刚玩过……你瞧见没有,这支香烟就是他给的……”
张常友这时有点紧张,但没有嚷嚷,只是轻轻地对她说:
“别大声说话,我是马队长派来的人。”
“噢!是这样呀!”四婶子的声音一下变软了,“你看看,我还认识你是黑道上的人呢!是大侄子派来的人,那应当小声,应当小声说话……一家人吗。”
……俩人并肩向老磨房走去。老磨房门关着,问起附近邻居方知,马银砖和金根姬俩口子,下午吃过饭就东大湖去挖野菜,他们在什么地方,弄不清楚。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说,二楞子的事情,我给他作主。”四婶子爽快地说道。
“马队长说了,找不到马银砖,就找四叔马俊良,他是马家的长辈人。”张常友脸色严肃,不冷不热地,对四婶子说道。
四婶子屁股一扭一扭地在前面带路,不一会,把张常友领到自己家里。他见了马队长的四叔马俊良后,顾不得多寒暄几句,并直接对四叔说:
“马银砖家住的那个朝鲜人,马队长已经向县大队回报了,县大队的答复是:她暂时不能回到朝鲜去,国民党反动派,向华东地区调动百万军队,进攻解放区,抢占大城市,全国规模的内战已经存在,如共党遣返朝鲜慰安妇回国,将是难困重重,而且也不现实,必需等全国解放后,才能进行此项工作,而且政府还经过调查核实,望她耐心地等待。”
张常友说吧,转身就走了。
晚上,金根姬从四叔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后,心情特郁闷,晚饭也没有吃,一个人倒在床上,把头蒙在被子里哭了,她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她早早地起来了。和往常一样,仍是挑水、烧锅、做饭一点也不闭着。看来心情还不错。
“马大哥,”吃早饭的时候,她问马银砖,“中国应该在那一年解放,共党在什么时间才能打败国民党,你给俺算算好吗?”
“那一年解放,这谁也说不清楚,你已经退伍了,我呢,也是个逃兵,咱们别管这么多的事情了,唉……想多了,挺烦的。”
大马把碗一放,不吃饭了,事实上他也吃饱了。
对金根姬提出的大事大非问题。他一直在考虑……
其实,金根姬不该问,要知道马银砖是六年多的国民党老兵坯,应当最了解国军士兵的情况,所以才这样问他——也算是投石问路吧。
不过,后来马银砖从处面还是回到磨房,在金根姬面前,郑重其事的进行大胆预测:
“国民党有八百万军队装备精良,共党有二百万军队但作战勇敢,二百万去打八百万,就等于鸡蛋碰石头。可是呢,共党打起仗来比较野毛,敢于拼命,跟老百姓,跟穷人是一条心——那是全民皆兵吗。……国民党就不同了,一个个胆小如鼠,当官的想着发财,士兵们想着回家……”
“马大哥,我问你,中国应该在那一年解放,共党在什么时间才能打败国民党,你什么也没说呀!”
他回答不好,他一边摇着头,一边擦着鼻涕,内心深处不免有些忧伤。
“唉!共军,国军,你们打吧!谁胜谁败,咱老百姓也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