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
周扒皮走进枫树坪,很容易就找到了宁佐家的三间东倒西歪的茅屋土坯房,窗口黑黑的没有灯光。
“这是宁佐的家吗?里面有人吗?”周扒皮敲着门。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过了半天,跛子才在里面答,他正骑在白痴身上快活呢。
“我是宁佐的班主任周老师,从镇上来你家做家访的。”
“宁佐在镇上读书,历来成绩好好的哩,别人都说这娃崽能考上北大清钳的哩,要是真考上了,那不仅咱村,还是咱全乡全县的荣光哩……”跛子在里面说起宁佐,十分的自豪,一辈子的悲苦和卑微全都烟消云散。
“老乡,你开开门再说,宁佐……宁佐他……他现在这样子考不上北大清华了,他这样子,恐怕连个最末名的大学也考不上了!”
“咋啦?宁佐出了啥事?”一阵慌忙中,跛子松开白痴,下了床……屋里的灯亮了,跛子打开了房门,披着件分不出原本颜色的皱巴巴的灰衬衣,慌乱中错穿白痴那肥大的花布短裤。
屋顶上吊着一支15W的灯管,昏暗的灯光下,家徒四壁,虽是穷困,屋里还算整洁和干净。
见到周扒皮满脸血污一身泥水,跛子吓了一跳,以为是碰了鬼,赶紧把他往外推,使劲把开了一半的门关下。
“老乡,我真是镇上中学的周老师,来的路上摔了跤,又掉进了稻田里……”周扒皮解释着。
“啊呀,造孽呀!让您半夜三更的跑来我家做家访,我咋承受得起呀,先,我倒盆水,你洗一洗……”跛子放周扒皮进来,一拐一跛的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清水,端到周扒皮的面前,又跛着脚去筛茶给周扒皮喝。
白痴从里屋光着白白的身子出来,胸前的两个奶子长长的下垂着,像两个肉布袋,歪斜的嘴里流着口水,如钓鱼丝样的拖在身后。
周扒皮刚把头埋进脸盆里洗把脸,一抬头,看到白痴那白晃晃的奶子荡到了脸上,白痴呵呵的笑着,用手来摸他的头。
周扒皮大叫一声,几乎要吓昏了过去。
正在碗柜边筛茶的跛子听到这一声叫,茶盅和茶壶全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赶忙跛过来,把白痴推进里屋。
“你别出来!这是宁佐的班主任老师!他是来家访的!”跛子大声的对白痴说。
白痴叽哩哇啦不连续的吃力的争辩着,似乎她听懂了跛子的话,挣脱着要出来招呼宁佐的老师。
跛子在里面对着白痴凶巴巴的吼吓了几句,走出里屋,把门关上,并挂上门钩。
“周老师,真对不起!我家就这个样子,宁佐他妈,是个傻婆,我从外面的垃圾堆上捡回来的,我一个残疾人……唉,可她给我生了宁佐,这一生,我要把她当菩萨供着……”
周扒皮按住吓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长长的喘着气。
跛子在一旁不住说对不起。
看到眼前的一切,周扒皮被惊吓过度的心又酸楚的疼痛起来,善良的恻隐之心总是那么的容易被感动。
于是,周扒皮一五一十的把宁佐在学校的情况说给跛子听。
在听的过程里,跛子要不就狠狠扯自己的头发,要不,做死的拳打自己的胸脯。
“我的佐儿不是样的……我的佐儿呀!从小就那么懂事,他怎么会这样?……一定是中邪了,撞了邪祟!前段时间,老是去捉泥鳅给胡恶霸生吃……是了,是了,肯定是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白痴在里屋呆板单调的拉扯着门扇,弄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嘴里“嗷嗷嗷”如野兽般的嚎叫着。
“我来的目的,是告诉家长,配合学校做工作。”周扒皮说着,起身告辞。
跛子跛到鸡窝里,把一只下蛋的母鸡抓住,三下五下就用稻草捆扎结实;又从陶罐里摸出几个仅有的鸡蛋,直往周扒皮的口袋里塞。
周扒皮说咋也不能收。
跛子一下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周老师,救救我家那可怜的娃崽!他从小就乖……他最听老师的话……”
周扒皮的眼泪也流出来了,他扶起跛子,把几个生鸡蛋放进兜里,接过绑着结实的老母鸡,哽咽着,“老乡请放心,我这就赶回学校,做通宁佐的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