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
冬天,大雪纷飞。大队支书来我家和我娘老子对村上的账。我瑟缩在火塘边烤火,亲耳听到他们在调情,他们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屁股。可是,我偏偏的听懂了他们隐晦淫秽的黑话。
大队支书眼睛色迷迷的看着我娘老子,说:对完账,我要补一个洞!
娘老子妖妖地说:对完了账,随你怎么补都行啊!
说完,娘老子格格地笑。
我站起身来,也不知从哪来的胆气,一脚把刚坐着的小板凳踢翻,怒视着他们,愤愤地走了出去。
在村外的雪地里,我漫无目的地乱走到天黑。
我真不想回这个家!
【379】
那些年,娘老子经常犯头痛。
现在想来,是天在惩戒是天在报应呀!
可是,娘老子不这样想,她说,是有人要害她。
娘老子不知从哪学来了一门法术,她把那些说她风言风语的人的名字,写在一张张黄表纸上,每天黄昏的时候,在我家猪圈里,她虔诚地祷告天地鬼神,诅咒这些嘴巴生蛆的人立即死掉,然后投胎变成我们家的猪,而且要变成听话的猪,要快快地长,好还清他们这世欠她的账,祷告完后,就把黄表纸在猪圈里烧,一张一张的叫着仇敌的名字来烧……
那时我就想,这笔账我娘老子是怎么算的,顶多,只是一笔糊涂账!
别人在背后说娘老子的风言风语,败坏了娘老子的名声,又害她头痛,按我娘老子的意愿,让他们死掉后投胎变成猪,如果这个事实成立的话,每天要长多少斤猪肉,才能抵销他们曾经说过的一句风言风语的罪?那些林林总总的风言风语,又是否有轻重之分?首先散布的和跟随瞎起哄的,又怎样定猪肉的份量?有心故意要败坏她的声誉的,和无心的随意的附和着说的,又怎么区分?……所以,我小时候就不相信我娘老子。
连账都算不清楚,如何能讨回在外面的账?
如此糊涂的算帐法,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外面的人不仅不欠我娘老子的帐,而是我娘老子欠外面人的好多好多的帐呢……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我娘老子不要好几世都要投胎变猪去还人家的债?……
我又发现,娘老子的祷告和法术一点都不灵验,娘老子所诅咒的人,没有一个死了或是生病的。
于是,我知道,我娘老子是在玩一套自欺欺人的把戏。
可是,凤姜婆却因为讲娘老子的坏话而发癫了,这是事实。
但凤姜婆发癫,是爷老子的施的法术,与娘老子的法术无关。
【380】
凤姜婆的屋子正对民兵营长家。
凤姜婆宣称,她透过窗户,亲眼看到了我娘老子和民兵营长在乱搞。
凤姜婆说,做这样的猪狗不如的丑事,连窗帘都不拉一下,也太没廉耻了!让天光照着干这样不知羞耻的事,天雷又不打了他们,倒让她看到眼睛里去了,这看进眼睛里了,想挖都挖不出来了呀!她为什么这么倒霉呀!……
凤姜婆说,看到这样的事不讲出去,会全家遭殃的!
于是,凤姜婆在村子里四处散布:我娘老子偷了刚转业回来的民兵营长……
一次,凤姜婆从别人家里走出来,我爷老子悄悄地跟了上去,猛的重重地拍一下她的背,大声说:凤姜婆!有件事,我要问问你……
凤姜婆吓得身子跳到了半空,她转过身来看,我爷老子是笑眯眯的,可是,眼睛却是邪恶得要死。
我,我,我什么也没说你堂客的……我,我也是,也是听别个说的……我再也不说了……凤姜婆哆哆嗦嗦地说。
回到家里,凤姜婆就癫了,浑身颤抖,口吐白沫,六月天也要盖三床棉袄。
旁人说,凤姜婆是中了我爷老子的神打。
凤姜婆从外地请来了好多的法师,可没有一个能治好她的病,她只好转而屈膝来求我爷老子。
我爷老子说:凤姜婆,只要你不胡说八道的,你的病就会好!
果然,只要凤姜婆忍不住地要说我娘老子偷人的事,她的癫病就发了。
凤姜婆就这样的断断续续的发癫,因为她癫病稍好一点,只要能到村子里的各家去串门,就忍不住的要说我娘老子偷人的事,她打从心眼里认为,看到这样的事情不说出去,会降灾到她的子女身上的。
于是,凤姜婆家里一有人感冒生病,或是上山砍柴斫了手,或是夜里上茅厕摔了脚……都会责怪自己眼睛里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于是,眼睛里掏洗不干净的,嘴巴就一定要讲出来。
于是,一直到死,凤姜婆的癫病也没有好。
可是,凤姜婆发癫,明摆着不是我娘老子烧黄表纸祷告天地鬼神造成的,我娘老子的那套把戏是没什么用的,只能自己骗自己,关键的时候,还得我爷老子出手。
凤姜婆被神打后,一年多就死了。
爷老子通过凤姜婆这件事,他的神打的法术才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