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地主地主的，地主咋啦？过去你家还少受人家的好处？做人咋啦？不要这么的忘恩负义才好！要对得住天地良心！地主地主的，地主就不是人了，就不要活了？！”粗大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佗五背着凤儿，喘着气，大步跨进屋来，一只手里提着一腿狍子肉。
“她大哥……凤儿，你咋啦？”玉兰嘴张得大大的。
“娘，我没事。”凤儿在佗五的背上说。
“没事还要你佗五哥北背着回家？”玉兰焦躁不安，赶忙上前来。
“玉兰婶子，凤儿没事的，她被蛇咬了口，我已经给她上了药，也吃过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佗五把凤儿放下来，在玉兰的帮助下，平躺在炉灶旁的竹榻上。
“凤儿呀，你那么大一个姑娘家，荒山野岭的，疯疯傻傻的去捡什么蘑菇，哎呀，气死我了，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啊！”玉兰俯下身来，摸着凤儿肿胀的腿，哭了起来。
“娘，我没事，别哭了，我好烦你的呢！”凤儿说。
“她佗五哥，多亏了你呀！谢谢！谢谢！”玉兰不停地给佗五做揖。
“婶子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佗五忙拉玉兰的手。
“凤儿没事了……没事了……”
“她五哥，你这嘴？”这时，玉兰才看到佗五的嘴唇紫胀得像两条胡萝卜。
“五哥是为了把我伤口里蛇毒吸出来，才这样的。”凤儿说。
“哎呀，真是造孽呀！看你这凤儿，咋就整出这么多事啊！她五哥，你救了凤儿，你真是我们家的活菩萨啊！”
玉兰说着说着，跪下来，佗五连忙把她拉起来。
“婶子，使不得！使不得！”
“看你嘴唇肿成这样，我……唉，老忙着说话，她五哥，我去给你倒杯茶。背着凤下这么远，一定累了渴了的。”玉兰说着，起身去碗柜上倒茶。
【213】
麻脸媒婆一直在静静的看着，趁玉兰倒茶的间隔，开口说话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佗五呀！佗五啊，你刚才进门时说的什么？你话可不能这样说，现在是新社会，贫下中农翻身做主了，地主就是地主，地主再也不是过去旧社会里的老爷太太小姐了。我告诉你吧，今天，我是来给凤儿做媒的，是半排山上王寡妇的儿子王瘸子，人家腿瘸有什么，可是三代佃农，对于一个地主的女儿，我是看得上她母女俩起，才来提亲的，玉兰她也不想想，背着个地主成分，谁家敢要呀？佗五你也劝劝她们母女，叫凤儿嫁过去算了……”
“闭上你的臭嘴！”佗五虎着脸对麻脸媒婆吼了声。
“佗五，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和我嚷嚷干吗？你不愿意帮我说就算了！真是！”麻脸媒婆先是惊讶得张大了嘴，露出肮脏的残缺不全的牙齿。
“看不惯的事情，我就要管！”佗五又吼一声。
“我说佗五，你是吃了炸药？好！好！我今天算是撞上鬼了！不和你说了，不说了不说了！”麻脸媒婆说着，就往外走了。
刚到门口，麻脸媒婆又转过身来，摆出一副恶心的笑脸来：“佗五哥，你那一脚狍子肉，能不能给半边我，我家材儿老想吃野味呢，也让他小孩子尝尝你五哥打的野味，好不好？”
佗五沉着脸，看也不看麻脸媒婆。
“想吃狍子肉啊，你家里人缺胳膊短腿啦，和王寡妇家的儿子一样瘸了？想吃，自己到山上打去！”
“要不，这脚狍子肉，先给胡婆婆带回家，给她小孙子材儿吃？”玉兰拿起那脚狍子肉，望着佗五说。
“给他们吃，不如喂狗！”佗五冷冷的说。
“好你个佗五！我们胡家什么事情得罪了你？好象你和我胡家有腰深的仇！你不要忘记了，现在是新社会，不要再象旧社会那样，给地主当牛做马……别忘记了，我儿子胡连成是民兵连长！是不是你佗五看上了这个地主女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精光一身的住在山上，也想娶老婆……”
“滚！”佗五吼着，一直静静的躺在门边的阿虎突然站起来，向麻脸媒婆扑去。
麻脸媒婆慌张的逃走了。
她一边跑，一边叫：“佗五，你个王八蛋！你敢嗾狗咬我，我叫我儿子捉你关起来！”
玉兰和凤儿都劝佗五：“算了，别让狗咬伤了人，你没事，我们母女可担不起啊！”
佗五这才叫回追着麻脸媒婆咬的阿虎，恨恨地说：“便宜这老畜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