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个月后,一辆邮车开到公司门口,从车上卸下几大包邮件。邮件是用牛皮纸密封的。二大爷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邮件搬进屋里,打开一看,是一摞摞新书。新书挺厚,散发着油墨的气味。
昌欢打开一本,见书是用小号字印刷的,密密麻麻,眼神儿不好,还真看不清楚。查看一下目录,足足有一百篇文章。昌欢的名字,果真列在其中,心里不免又是一阵激动。昌欢随手抓起两本,送给二大爷和昌艳每人一本。
二大爷接过一本,看也不看,嘟囔着,“要这破玩艺干什么?也不当饭吃。”
昌艳接过书,随手翻了一下,竟然没看见昌欢的名字,列在目录里,随手把书合死,夹在腋下,回到自己屋里。
昌欢大觉扫兴,想想这样也好,省得二大爷父女看见书里印有自己的文章,说不准还会讥笑自己呢。
又过了几天,昌欢的兴奋劲儿过去了,再看一大堆厚书堆放在屋里,就觉得有些碍眼。这东西毕竟是花钱买来的,不能让它们总放在这里,可眼下又真没什么办法处理掉。昌欢想到了书店。
早上,昌欢带上一本论文集,到了新华书店,找到书店经理,说明自己的来意。
书店经理看了一眼昌欢放在桌子上的论文集,翻都不翻一下,笑了笑,说,“这种东西,我们是从不经销的。”
“为什么呢?”昌欢有些泄气,“这可是正规出版社出的。”
“正规出版社出的书,太多了,”书店经理嘴上有些不屑,“现在只要你有钱,万八千的,就能买到个书号,随便找家印刷厂,就能印出书来。我们这么个小书店,书架上哪能摆得下呀?”
“要是您肯收下这批书,我可以打折给你的。”昌欢一心想捞回些成本,几乎哀求着说。
“那也不成啊,”书店经理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现在我们书店,是自负盈亏,我这些员工,还要靠卖书赚钱吃饭呢,不卖畅销书,哪能赚到钱呀?现在一些名家的书,有些都要打一折销售的,我们都不愿卖,像你这种书,谁会买呀?你这书,都属于出了印刷厂就进造纸厂的那类。”
书店经理一通说辞,听得昌欢满脸胀热,心里生气,却不好发作,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您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就知道这是滥书了?”
“咳,还用看啊?那不明摆着,现在社会上搞这类东西的人太多了,多半是给那些评职称的人准备的,现在评各种职称,都需要出书,一些出版商,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花钱向出版社买来书号,再向那些要评职称的人征稿,只要你肯花钱,随便送去一篇稿子,他们就会给你印出书来;也有些部门领导,为了撑门面,抬高身价,也可以花公款出这类的书,书印出来了,再通过行政手段,向下面摊排,这样一来,书既能卖出去,又能赚一笔钱,真是名利双收呀;一般人,没什么用场,谁会出这类滥书呀?”
昌欢听了,心里冰凉,本想再哀求几句,见书店经理已经沉下脸来,只好拿起自己的论文集,淡咧咧出去了。
眼见一点销路没有,放在屋里又碍事,昌欢只好让二大爷上街,找来一个收废品的,把书卖了。好在现在纸价不低,一本论文集,差不多能卖一元钱,收废品的挺高兴,把一堆崭新的论文集拉走了,昌欢心里才踏实下来。
大约又过了两个月,《新财经》杂志社又寄来信函,问甄老板想不想汇总一下个人在商场上的奋斗历程,出版一本个人自传?信中说,如果甄老板业务冗繁,没有时间写自己传,杂志社可以指派一名编辑帮她完成自传。
能有人替自己立传,自然是件挺开心的事,只是这种好事,想必不会是免费的午餐,冲动之余,昌欢拨通了对方的电话,谘询出版自传的事。对方毫无疑义地开出了条件:自己独立撰写稿件,只交五万元出版费就行,前提是出书人必须自销图书;请人代写,印刷数量在一千本以内,出书人一次付清二十万就行……
昌欢尽管有钱,可那钱必竟不是西北风吹来的,是自己担惊受怕赚来的。想想此前出版的论文集,已经闹得她心烦意乱,好在那次费用不多,还能吃得消,而现在这个自传,开口就是几万几十万元,不待电话那端的人说完,昌欢说了声谢谢,挂断了电话。
年底,中华全国杰出企业家协会又来函了,信中首先祝贺昌欢被协会评为年度中国优秀企业家,荣获“华夏经营之星”的荣誉称号。本会将于十二月二十日,在京东饭店,为新当选的优秀企业家,举行隆重的颁奖庆典。届时,将有党和国家领导人莅临,世界各国政要,也将到会祝贺并发表演讲,大会期间,将为与会的嘉宾举办一场“当前世界经济走势”的主题论坛,聘请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美国希巴兰大学乔治教授做主题演讲,国内经济学界泰斗吴国仁先生,也将到会发言。会议期间,还将安排获奖者与党和国家领导人合影留念,共同聚餐。整个会期三天,报名费三万元,望甄女士务必在十二月一日前,将报名费汇到指定帐户……
读完信函,昌欢曾有那么片刻的犹豫。只是这封信里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