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微微笑了笑。用手轻轻为樊梨花理了理鬓边有些散乱的头发。低声说道:“贤妻。别忘了三掌之约。”樊梨花轻轻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腮颊滑落在了衣襟之上。颤声说道:“为妻谨记。”
薛丁山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罗帕给樊梨花搌了搌眼泪。说道:“你是大唐的三军元帅。要有元帅的威严。不要做此闺中弱女之态。”樊梨花看着薛丁山温存的目光。芳心一阵栗抖。半晌才勉强说道:“夫君保重。为妻要长辞了。”
“我再送你一程。”薛丁山说着。拉起了樊梨花的手。樊梨花轻轻点了点头。在薛丁山的搀扶下走出了芦棚。
六名女官前面引路。夫妻二人并肩携手缓缓而行。后面跟着八名侍女。薛郁莲和窦玉仙带着女兵紧随其后。
两边列立着大唐和突厥的人马。两国的君臣。将士几千余人鸦雀无声。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当中红毡上缓步走过來的樊梨花和薛丁山。
这些人中有见过樊梨花的。有沒有见过的。久闻她美貌无双。都想一睹这位名震天下的女中豪杰的风采。昔日满身戎装。威风凛凛的女帅。今日卸去戎装。一身缟衣素裙让她如雪中盛开的白梅花一般。高洁。美逸。雍容。典雅。所有的词语似乎都不足以道出她的风采。在场的人几千双眼睛全集中了她的身上。无不为她绝世的美貌惊叹。和她并肩而行的是一位俊逸超群。器宇轩昂的年轻将军。不问可知一定是她的丈夫。大唐平辽王之子。龙虎状元薛丁山。沙场纵横。冷若冰霜的勇将军。此时竟是那么温柔。温存地牵着妻子的手。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向祭坛。
“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除了这句话恐怕沒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他们。怎奈。好花不久长。转眼间他们就要阴阳两隔。生死陌路了。就连苏宝同的心也不禁微微一颤。暗想: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这样的一双玉人生生拆散他们。真是作孽。转念又一想:谁让你们生在将门。在战场上与我为敌。你们若是生在平常人家我一定会真心祝白首偕老。可惜。你们生错了地方。这也怪不得我心狠。只能怪你们生不逢时。
突厥可汗贺鲁紧紧地盯着樊梨花。在座位上站了起來身体前倾。沒有侍卫在前面挡着几乎要走出芦棚了。连连自语道:“可惜。可惜……”苏宝同一皱眉。沉声说道:“可汗。国体要紧。”贺鲁如梦方醒。尴尬地干咳了一声。重新坐好。
一直來到祭坛下。樊梨花停住了脚步。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回过身给薛丁山披到了身上。边系着丝带。边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夫君就此止步吧。天要冷了。千万记得加衣避寒。”薛丁山静静地看着樊梨花。再次理了理她鬓边的头发。说道:“我知道。凝卿……一路顺风……”
樊梨花微微点点头。慢慢转过身在早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官的引领。和侍女的拥护下。缓步走向祭坛。
薛丁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樊梨花一步步走向祭坛。樊梨花走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碾得火辣辣的生疼。手一松给樊梨花擦拭过泪水的罗帕飘落在了地上。程咬金在姜须和徐青的搀扶下赶到祭坛下。來到薛丁山的身边。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丁山。你沒事吧。”薛丁山微微一摇头。沒说话。
刚刚还万里无云。风丝皆无的天气。就在樊梨花迈上祭坛台阶的一刹那突然间狂风大作。大风卷着飞沙吹得祭坛上下的旌旗东倒西歪。芦棚几乎要被掀起來了。须臾间。彤云低锁。天昏地暗。两国的将士顿时一阵大乱。纷纷手搭凉棚望着天上。
樊梨花仍旧坦然自若地一步一步走上祭坛。素白的衣服在她身上随风飘曳。更让她如飘然飞升的仙子一般。
樊梨花缓缓走到香案前。拿起整把高香。旁边二十名大唐的青衣侍香童儿连忙围过來挡着风点起蜡烛。点燃了香。樊梨花把香插到铜炉里。倒退几步稽首施礼。拜罢起身。有人捧过三杯酒。樊梨花一杯祭天。二杯祭地。三杯祭神。
奠酒已毕。侯静捧着樊梨花准备好的祭文低头躬身走过來。樊梨花双手接过來展开朗声而诵。祭文大致的意思就是祭告天地。自己情愿以身祭天。求两国和盟。解黎民于倒悬。祈求上天天降祥瑞。保佑百姓安居乐业。随着樊梨花的诵读。天上飘起了雪糁。
樊梨花诵罢祭文。鹅毛般的大雪扯绵搓絮一般从云层之中掷了下來。片刻之间地上、芦棚上、几千将士的身上被大雪染成了白色。
突厥的君臣人等被突如其來的寒风大雪冻得瑟瑟发抖。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虽然塞外苦寒之地。天气变幻无常。深秋季节突然下这么大的雪也是百年难遇。看着祭坛上泰然自若的樊梨花。漫天飘起的大雪。不由自主地都想起了围绕着樊梨花流传的种种传说。纷纷猜测这场大雪的來历。以及所主吉凶。
大唐的人马因为提前有所准备。都加了厚衣倒不觉得太寒冷。无不佩服樊梨花多知多能。望着对面芦棚里惊慌失措的突厥君臣。皆面含讥讽。薛丁山看着漫天的大雪微微一扬面。任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长长地叹了一声。姜须、徐青相互看了看。连忙轻轻碰了碰薛丁山。薛丁山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