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卿月落后了阿琴半步,索性也不着急,慢慢悠悠晃了回去。还未靠近主帐前,便听得一阵喧闹之声,隐约伴着的,还有将士们面上毫不掩饰的喜悦之情。
他捉住一个行迹匆匆的侍卫,问道:“发生了怎么事,怎么一个个这般不着规矩?”
侍卫见是蓝卿月,先朝他行了个礼,这才一脸喜色地道:“殿下醒了。”
仿佛这几日笼罩在大军顶头的阴霾一下子散去,阳光透过层层云霭照射进来,蓝卿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挥手让那侍从退下,他向着主帐走过去。
帐子口已被侍卫层层围了起来,蓝卿月干咳了一声,他们沉浸在这喜事之中没听到。他以手掩唇,又用上了半分力气,侍卫们才有所察觉,自觉从中分开,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蓝卿月走入帐子中,正待开口,却看见凌祈暄正靠在床头上,一床被子在他身后垫着。阿琴正端坐在他床边,凌祈暄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药。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是如此和谐,然则蓝卿月的眉头却几不可闻地跳了跳,虽然心中对着妹妹与凌祈暄之事有着芥蒂,对于他的一些习惯他还是知道的。
往日里从不曾有哪个女子能与他如此亲近,即便是她府中的两位如夫人,也不见他有多亲近。他的一应吃穿用度皆是由小厮安排,是以京畿之中才有那么多的女子挤破头想要往八王府里钻。
蓝卿月并未打断二人,他耐心等着凌祈暄将药喝完方才慢慢踱步上前。
眼见有外人进来,阿琴将空碗放在一边,又在凌祈暄的身后加了个垫子,这才垂手在旁站立。凌祈暄也没有要赶她出去的意思,他盯着站在床边的蓝卿月,静静等着他开口。
“八杀阵中折兵两成,我们此行回京,只怕三皇子定会处处设下埋伏,陆之润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阿琴姑娘一路跟随,怕有些不妥。”蓝卿月极为委婉地开口,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明,凌祈暄也不是那轻重不分的人。
“阿琴不能走。”凌祈暄倚靠在那里,许是才醒的缘故,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他的回答却出乎蓝卿月的预料。
蓝卿月是不详细阿琴的说辞的,她眼中对凌祈暄有情,他看得出来,只是凌祈暄手下能人不少,未必离了她便不能存活。
“瑶瑶尚在围困之中。”蓝卿月索性将话挑明,若是凌祈暄当真将妹妹放在心中,便不应该再留着女子在身边,且这女子平日里面上总笑嘻嘻的,每次靠近她,他却觉得背后仿佛有一条毒蛇正蓄势以待,当真是诡异万分。
不知是否是蓝卿月的错觉,在他提到瑶瑶的名字时,凌祈暄忽然抬头,眼中血红一闪而过,仿佛这人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那神色虽然消失得极快,却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凌祈暄又垂下头,让人再打探不到他的面色。“我自会处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才说完便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阿琴已闻声上前,道:“我虽不知蓝公子口中的瑶瑶姑娘是何人,却也知道阿郎才醒,眼下最需要的便是休息,他这条命是我用半条命换来的,我十分珍重。”
凌祈暄倚在一旁并不言语,眉眼间全是倦态。蓝卿月虽不知他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却也明白怕是和这位阿琴姑娘救他脱离八杀阵的方法脱不了干系。再纠缠下去也是这样的僵局,他索性迈开大步离去。
守在帐外的士兵不明其中缘由,望着蓝卿月的目光有些不解,这位阿琴姑娘既是殿下的救命恩人, 为何一路行来蓝少将军对她面色淡淡呢?目送着他走出老远,他们不再探头探脑,在各自的岗位站好,又恢复了目不斜视的模样。
蓝卿月在整个营地巡视一圈,心中疑惑更重几分,少不得唤来这几日与凌祈暄同乘一骑的军医,命他将这几日的情形详细与自己说来。
想到方才殿下将自己唤过去,一番吩咐下来,他当时并不知道为何,现下少将军问起,他心中不由一惊,方才将“实情”一一禀报。
军医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蓝卿月一手放在木桌上,两根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军医怯懦着站在一旁,额头上冷汗渐渐汇聚成滴,湿了两旁鬓发。
“你下去吧。”蓝卿月似一瞬间失了追究下去的兴趣,他仰头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朝军医挥挥手。
“属下告退。”军医如蒙大赦,躬身慢慢朝后退去,行走间身子佝偻地厉害。
回味着方才那触目惊心的红,蓝卿月心中笃定万分,定然不是他眼花了,那样的神色本不该出现在凌祈暄身上。还有这名唤阿琴的女子,一身穿着似蛮夷女子,行事不见收敛,少了一般闺阁女子的拘谨。
这样的女子本应是讨喜的,然阿琴却让蓝卿月捉摸不透。她眼中表现出的意味浓厚,想是对凌祈暄动了心思。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使得凌祈暄对她百依百顺。想起京畿之中的妹妹,一声绵长的叹息声从他口中溢出。
阿琴姑娘出现的时机有些赶巧了,正是大军从林子中撤出来,无人可探林中状况的时候,这样便洗脱了她与那些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