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来时,夙玉一眼瞧见个放大的黑脸在自己眼前瞪大双眼不知在瞅什么,她啊了声,吓的对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人从地上哆哆嗦嗦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摆正了乌帽走过来弯了腰对她谄媚一笑:“不知玉神君来此,小人眼拙,竟是冒犯了神君,还望神君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计较了。”
夙玉从地上爬了起来,学着他的斯文样也掸了掸身上的灰,围着他转了一圈,“我说判官大人,怎地千年不见,你又黑了些。”
判官大人闻言手上的大挥毫一抖,脸上的笑更加的谄媚起来:“是是是,小的争取做第一不是。”语毕不等夙玉有任何反应,对他身边的两人一指,介绍道:“黑无常和白无常,玉神君应该还是记得的吧。小的就不多做介绍了,他们会带你鬼君那。”说完再次不等夙玉回话立马转了个身就不见了。
夙玉颤抖着手指着那个屁股后烟还没消失尽的死老头,看向黑白无常两人:“我就没觉的他把我当个神君来伺候。”
白无常颇为鄙视的瞟了她一眼:“只要你不把人家胡子剃光了,属下以为他还是很愿意把你当个神君来伺候的。”
黑无常木着一张脸对他们的对话不做任何反应。
关于夙玉这种千把年统共来冥界一两次的,却每次都让冥界每个人胆战心惊惦记在心的还真是技艺高超的活。难得最后鬼君也出来拉着她的手谆谆教诲了一次,虽然鬼君那厮的教育有点特别,夙玉对离介能拉着她对月当歌独酌一杯相当的享受,因为那是她唯一一次见过离介喝醉过,没想到他唱歌的本事还不小,直吼的震天动地,撼的奈何桥都断了两次。
夙玉笑的差点爆肚而死,第二天逢人便说这事,她却不知整个鬼界有谁敢在背后笑鬼君的?那不是死了都不安生嘛!也不记得哪个年头发生的事了,一个河里淹死了的小鬼因懵懂无知小小的笑了一下鬼君的美貌,鬼君这人,用夙玉的话说:怎么可以美成这样呢?这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让人看了一眼就想去撞墙死了重新塑造个躯壳。
鬼君听过无数个夸奖自己的话,也看过无数个看自己的眼神,就没见过一个夸奖方式如夙玉这般奇特的,也没见过哪个人的眼神似她那般如狼似虎的想死一次的。所以他抿了抿唇,低磁的声音犹豫再三才说:要不你和宋琴合计合计,六界毁了再来找我吧。
夙玉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黑白无常把她带到了一片开的如火似血的花前就离开了,因着两人对夙玉此人还是相当的恭敬和小心的,所以几乎鬼界的所有人都不大敢和她说话。尽管这一点夙玉她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
“前面就是三途河了。”再次听到离介的声音还是能让她无端的高兴一会。
她回过头,看到河边站着的那男子,依旧眉目如画,清风雨露般的透彻,却穿着世上最艳的红色,一袭红衣是鬼君唯一的一道风景。
她来鬼界两次,一次是在鬼界的大街上碰见离介的,那时正好细雨蒙蒙,他一把清骨纸伞像是走在人世江南五月天,红衣蝶跹,美的能夺人呼吸。还有一次是在三生石边,她那一次来找他喝酒,带了折曈宝贝的不得了的佳酿,他却没能喝成,因为他站在三生石边站了十天,十天内,他眼里看不见任何一个人,听不见任何一句话,他只是抚着那块在夙玉眼里就是一破石头的石头,眼里的温柔让夙玉对那种爱产生了疑惑。
“是吗?”她走过去和他并肩而立,对这传说中的三途河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悲伤来。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鬼君老是会看一条河看的眼泪都流出来呢?
她沉了心思,转过头来看他时,不知为何,看着他,心总是会破个口子,疼的难受。
他说:“今日是她第三个十世结束了。”伸出手指,指向那一片火红的花海,他说:“看,那是鬼界最美的花,叫曼珠沙华。可美?”
她随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点头:“嗯。美。”
“我也觉得很美,只是我觉的还是没有她美。她很喜欢这种花,她曾说过我和她就像这曼珠沙华一样,花开叶落,叶落花开,生生世世永不见,我还笑她忒的调皮,因为她是那么爱我,才不会舍得我呢。”他的声音温柔平淡,似乎只是在讲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只是他的这段记忆早不知在如水的几个十世中碾做成了风尘。
他还记得,而那个人呢?
三个十世,她的世界中没有他,她的世界中无数个人,却独独没有他的影子。而他却在这无尽的漫长岁月中只为了和她在鬼界中擦肩而过。
夙玉不懂。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爱,为何不把她留在身边呢?
他说:夙玉,你果真是不懂爱的。
于是,她更加的不懂了。
有鬼君的地方方圆几里内鬼怪都是要避嫌的,身边除了三途河河水潺潺,风吹花花簌簌,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
他们在此不知站了多久,才看到三途河上幽幽飘来一只船只,那女子一身火红嫁衣很抢人眼球,脸上画着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