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音只犹豫了不到一秒,没有动。
那只手抬起,像蝴蝶亲吻树梢的花朵一般,极轻地碰了碰宋辞音的睫毛。
掸落雪花数片。
“凝成霜了。小心戳到眼睛。”
很短暂的一刹,谢诣收回了手,率先转过身引路,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握紧。
灵活的舌头打了结,半晌,宋辞音才找回声音。
“谢谢。”
语气平静,睫毛却剧烈颤抖着,心跳如鼓。
男人身材高大,他走在前方,挡住了世间所有风雪的倾斜。
“噼啪。”
烤盘上的栗子炸出一道裂缝,惊醒了酣睡的叶有仪。
她猛地坐起,环顾四周,帐篷里只余她一人。
愣了愣神,倒也不担心被丢下,起身倒了点姜茶。
嘶,齁甜。
她放下杯子,找了矿泉水喝。
手机屏幕不停亮起,叶有仪点开,霍云乐和方胜宇轮番消息轰炸,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想打听宋辞音的下落。
她切回到微信主页,正主都还没发消息呢。
是不敢问还是怎么着?
潦草回了个“在山里,信号不好”叶有仪丢下了手机。
帐篷门打开,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进来。
叶有仪惊呼,“外面下这么大雪。”
谢诣的外套、围巾,连眉毛都未曾幸免于难,落满了雪。
然后她看到了谢诣身后的宋辞音,大雪好像绕过了她,她身上只有零星的雪花。
叶有仪:“???”
山里的雪还挺会疼人哈。
她忙着给两人倒姜茶,嘴里还念叨着,“这么冷还丢下我跑出去……”
递姜茶时,她又忍不住碎碎念,“出去就算了,防寒工作还不好好做,你们俩的耳朵都冻红了。没看过新闻吗?有人在室外冻掉过耳朵的!”
宋辞音捧着姜茶,沉默点头。
低头尝了一口,和上次在谢家的一样,是她最喜欢的糖度。
温热的姜茶顺着喉管落到胃里,热意逐渐散发到四肢百骸,还有脸上,从脸颊到耳垂,红成了一片。
叶有仪左看看右看看,两个耳朵红红的人一言不发。
总觉得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忽而听到动静,叶有仪低头。
“我的竿动了!”
她大步走过去,人还未到,一尾鲤鱼自己从洞里跳出水,在地垫上挣扎跳动。
“?”
叶有仪不可思议道:“把我这当龙门了?”
“可能它觉得有这么多糖的地方就是天庭。”宋辞音开了口,嗓音莫名沙哑,她清了清嗓子,脸色已经恢复平常。
“那它可真不聪明。算了,让它过个好年吧。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叶有仪说着,弯下腰,把鱼推回了冰洞。
“我要凭自己的努力钓上鱼!”
她换上新的饵,用的还是宋辞音做的那些。
“我就说吧,你的饵可以的,你很有天赋。”
宋辞音竟有点被说服了,可一想到叶有仪从下午到现在,也只有方才那条自投罗网的鱼,她还是用了谢诣的饵。
谢诣检查过取暖炉的情况,看了一眼手机消息,说:“还有两个小时放烟花。”
“真好。马上又是新的一年了。”叶有仪幸福地眯起眼,真是一场身心愉悦的跨年。
身边都是她喜欢的人,远离喧嚣和人群,在香甜的气息和大雪中,等待这个星球又一次完成公转。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帐篷上,晚间寂静不少,可以听到雪落的声音。
谢诣又钓了三条鱼,宋辞音也钓了一条,帐篷外隐隐传来别的动静,快十二点了,
谢诣收起鱼竿,“走吧。”
几人一起起身,离开帐篷出去了。
湖上留下冰钓的人也纷纷走了出来,各自散在宽阔的湖面上。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任何预告的烟花秀。
只有今天前来钓场的人被工作人员送上了一份新年礼物,并告知,零点将有一场烟花表演,惊扰了钓鱼,烦请见谅。
“我好几年都没看过烟花了。”叶有仪望着天空。
“我也是。”宋辞音拉了拉围巾,遮到了鼻尖。
雪已经停了,但仍有风。
她把手揣进口袋,握住了还在兢兢业业散发热度的暖手宝。
上一次看烟花还是天瑞二十一年。年前传来急报,边疆战事告捷,圣心大悦,特命施放烟火,与民同乐。直到出了正月,那场盛大的烟火表演依旧为人津津乐道。
而彼时,谢诣犹在战场上,还未归京。
眼睫轻扇了一下,宋辞音仰头问谢诣:“这里每年都有烟花吗?”
“不是。”谢诣低下头,他高出宋辞音许多,垂眸望下来时,让人有一种完全被笼住的感觉。
“今年是第一次。新年是好年,值得庆祝。”
宋辞音不确定他的话里是否有深意,她假装被零星的烟火吸引了注意,移开了视线。
砰——
无数道火光连接起天空和地面,仿佛流星划过。
十二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