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前厅时,老妇早没了先前的慌忙,许是源于知晓了要寻的人还在这儿,并未先行回了京城,也算是放下心来。
甚至久久不见人,又曾一路奔波,自顾自地倒了茶,拿起桌上点心来吃。
林献进屋的时候,也是赶巧,正好听着这人小声嘀咕了句,“死丫头住这么好,鬼晓得是不是偷了府里的钱出来享福的哦。”
“还有那个什么治水,谁晓得她是不是抢了别人的功劳。”
闻言,琼枝气得不行,刚想上前反驳,却叫身旁人给拽住了。
她不理解自家小姐为何能这么沉得住气,但也不敢违逆林献的意思,只能委屈巴巴小声喊了句,“小姐……”
但是她这招对林献没用。
林献连头都没偏一下,只开口讲了句话,勉强算得上安抚。
“没必要。”
说罢,将手一松,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苏嬷嬷年级虽大了,但耳力倒也还不算差,加之来人并未刻意收着脚步声,自然没法就这么忽视了。
她连忙将手中的茶杯和吃了一半的点心搁下,扭过头来时,面上早已换上笑脸,“二小姐来了?”
这是林献的宅子,就算是往林府来算,苏嬷嬷也只是个家仆,林献算主,自然是往主位坐。
没有理会这人变脸之快,也没接这话,兀自领了琼枝往上坐。
林献这一坐下,苏嬷嬷这个下人可就不敢再坐了,忙起了身,堆着笑,“二小姐,老爷夫人听说了您治理水患的事儿,原以为过不了多久您就会回来。岂料在京城等了这些天也不见人,于是便派了老奴过来瞧瞧,看是什么事将二小姐给绊住了。”
似乎是忽然意识到这话不大合规矩,她又着急忙慌补了句,“啊,当然了,主要是二小姐久不归家,老爷夫人有些忧心您。”
忧心必然是忧心的,只是这里面有几分是出于对她安全的忧心就不得而知了。
苏嬷嬷这几句话也算是将来意说清了,但上方那人却并没回接这话,转而问了另外的问题,“爹只让你来了吗?”
只这一问,下方站着的老妇眉心一跳,像是有些慌张,连带着话也说得磕磕绊绊的,“自然是只有老奴的……”
“二小姐您、您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我来自是最妥当的。”
见她这副模样,林献便知晓自己猜对了。
其实苏嬷嬷这话说来倒也没错,若是旁人她便也信了,至于林致远,他总要想的多些,不派个自己人来怕是不可能。
只怕是苏嬷嬷找着了地儿,转而又把人引到别处去了。
为的就是在这之前有机会把她绊在这儿。
那番话说完了,苏嬷嬷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忙转移了话题,“二小姐可有什么事?若是无事,咱们赶快收拾收拾准备回京吧。”
闻言,林献心中倒是诧异一瞬。
她还以为苏嬷嬷会拖上一两天,然后寻个时机往她这儿整点‘意外’,好让回京的事被耽搁下来。
那这架势,是准备在回京的路上动点手脚了?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苏嬷嬷没什么动作,那就只能她来了。
林献这边刚想着要不装个病什么的,那边转身要走的人忽然崴了脚,“哎哟!”
正准备出点事但现在看来不用了的林献:“……”下手挺快,就是没下对地方。
按理说,她若真想回去,大可不必理会一个下人伤了病了。
虽说是徐氏身边人,但也不至于非要她在这儿陪着,实在不行叫些丫鬟伺候着待病好了再领回来就是。
林献捏了捏眉心,暗道,幸好她也没想回去,不然这人崴这一下也是废的。
撑着身下椅子的扶手起身,她故作慌忙地疾走过去,“苏嬷嬷,您这没事吧?”
言语之间皆是恳切、关怀,却不见拉她一把。
苏嬷嬷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心里将林献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只能是挤出一抹笑来,“没事……就是老奴的脚不小心崴了,疼得厉害,怕是走不了路了。”
这言外之意实在明显,若是寻常官家的庶女,哪怕知晓她整这一出是为了绊住自己,但碍于主母那边,恐怕也只能乖乖巧巧地道一句,‘那便待嬷嬷脚好了,再启程回京吧。’
随后嬷嬷的脚好了,估计自己又被动手脚了。
到最后,等回去的时候只怕早就过了那阵风头,父亲问起,最后算错还得算到自己头上。
林献不想回去不假,只是偏不想叫她就这样如意。于是也故作焦急模样,“那可怎么办才好?”
少女急得踱步,地上的老妇也没人去拉一把。
这大冬天的,虽说房中有暖炉,到底地上凉。苏嬷嬷偏头瞧着那边发愁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怨恨,只是很快又叫唤起来,“哎呦,老奴的脚……”
脸上快要皱成一团,两眼虽然深深凹陷,浑浊的眼里泛着精光,苏嬷嬷朝着身后没两步的林献颤颤巍巍伸出手,卖着惨,“不知道二小姐可否先来拉老奴一把啊?”
要一个主子去拉奴才,这高低是有点得寸进尺了,这是想让她自降身价吗?
林献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