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昭华也没急着答,只将先前抱了一路的东西从旁边椅子上拿过来,起身走到桌前,把东西往他面前一递,“你先看看这个。”
躺在太师椅上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眼前的东西,先是深深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这才坐起来,一把抓过,低头翻开,飞快扫了一眼,“这什么?”
手中抓着的东西突然被抽走,昭华就近挑了个位置坐下,“是主人的画。”
“画?”
将折好的纸摊开,果然是幅画,但画得有些潦草。
昭华坐在那儿,神情似乎有些无奈,“这是我手下的人描摹的,原作现在在莫迟与手中。”
裴迁没理清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把手中这张纸翻过来对着她,“二小姐的画,然后呢?”
“这跟你今晚上来找我,让我去找二小姐提亲有什么关联?”
深呼口气,昭华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还算平静地问他,“小裴将军从这幅画里能看出什么?”
听她这么说,裴迁终于把画摆到桌上,认真看了起来。
这人边看,昭华一边开口,“二小姐很少认真做什么,而这幅画却画得惟妙惟肖,十分精细。”
“还特地将这画送给了莫迟与。”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垂下眸子,似在深思,“她应该知道我有在关注她那边的情况,所以借此传递信息。”
昭华说这番话的功夫,裴迁也将这画瞧了个仔细,“这画的应当是京中街坊邻里的一些家长里短,以及一些开门做生意的商铺。”
食指往画上一处一点,“就比方说这里,这儿应该对应的是望月楼,三楼式的大酒楼,京城之中,就这么一家。”
见他终于开窍,昭华呼出口气,心情明显变好了些,“总算没那么笨。”
说罢,也起身走到桌前,抬手一指,“而这儿,应该就是长乐坊。”
手指之处,画中寥寥两笔带过,但依稀能分辨出,是间青楼。
低头看着这人还在钻研画,昭华也懒得同他再打哑谜下去,直接一语道破。
“我名下的长乐坊在京城之中打探消息也是有一手的,所以京中的各大府邸、门店也都了解。”
“二小姐这幅画里有明确指示的不多,望月楼算一家,我的长乐坊算一家,而这……是林府。”
昭华随手指了位于画中不在首尾也不在中间,只是混迹其中的一间最不起眼的府邸。
那里着墨也不是很多,值得一提的是,这家门前画了些杂物,再有的一点就是,府门两侧题了句诗,‘雪来松更绿,霜降月弥辉’。
“主人在林府的其中一个丫头叫月弥,就是取自这首诗。”
“而这堆杂物旁边站着的小人,不巧,我也知道。”
“京城之中有名的王媒婆。”
不难看出,这画是花了些心思的,因为她画的东西太多了。
一眼看过去只会眼花缭乱,又觉得每一处都合乎情理之中。
但为了不给出太多干扰信息,除了这几家以外,其余也只是些正常的铺子、屋舍。
裴迁抬眼正好与她的视线对上,“所以……”
“你看啊,望月楼是莫迟与的,所以主人把画送给了他,长乐坊在望月楼旁边,说明画最后会传给我,而林府门前画了个王媒婆。”
昭华冲他点点头,以示肯定,“这是让人去提亲。”
随后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小裴将军应该不会觉得这是向林大小姐提亲吧?”
“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有。”
“比如呢?”
昭华直起身,双手环抱,“比如有人提亲,那么不管最后是否答应这桩婚事,她都会回府一趟。”
裴迁阖上双眼,似乎是不想面对。
好容易才睁开眼,冲她笑了笑,“所以呢?”
手往画上一指,“你是想说,这画上画了我去提亲?”
昭华不确定地摇摇头,“画上没说是谁提亲。”
“我理解为,谁都可以。”
“毕竟无论是谁,主人最后应该都会拒绝。”
裴迁:“……”手有些痒是怎么回事呢?
他想把眼前这人按着打一顿,深呼口气,总算也是忍住了,勉为其难挤出抹笑来,“所以你这是让我上门提亲,然后被拒,好让我被京城之中的人笑话?”
她无辜地眨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看他真要气坏了,昭华这才把笑一收,认真同他讲。
“主要是你现在手握兵权,林尚书肯定不敢同意,但也不敢明着拒绝。”
“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会把主人叫回来,让她来拒绝这桩婚事。”
“就算到时候我们会错意了,也可以寻个时机当面问问。”
裴迁没看她,点点头,“你说的都对。”
下一刻,他抬起头看着昭华,笑得无比真诚,“所以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
昭华同样笑得灿烂,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手撑在桌上,女子身子前倾,靠的很近,裴迁几乎能闻到她身上的薰的香。
耳畔落下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