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伙计的引领下,钟画陪着丁姨一起走进了柳翁医馆的一间休息室,坐在那里等候消息。
自从柳翁病了以后,他把医馆里的事情都放下了,交给了手下人去打理,除非是患了疑难杂症的患者,他会适当地给一些建议。凡是在医馆工作的人都特别卖力,个个兢兢业业,这也是柳翁一直引以为傲的一件事情。医馆盛名在外,并非只因他的高明医术。
大家都知道钟家向来跟柳翁来往密切,有人赶紧将钟画带人来看病的消息告诉了柳翁。
此时,柳翁正在后院的房间里与方义谈论一些稀有名贵草药的医用价值和食用价值,听说钟画来了,忙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方义正在认认真真地记录笔记,听到“钟画”两个字后,他的笔尖便停止了,不自觉地踌躇起来。她怎么来了?难道是冲我来的?他在心里这样思忖着。他不知道钟画是不是真的带人来看病,只是凭直觉认为她来这儿的目的不单一。他想起了胡阳一路跟踪他的情景。
出神了好一会儿,方义搁置在白纸上的笔尖才又重新活动起来,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想过。
柳翁出去之后,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他对方义说:“你出去看一下,你认识的,病人是钟子恒家的保姆丁姨,钟画带她来的。钟画说,没有旁人跟着,就她们两个。”
方义本来铁定了心不出去见钟画的,可是一听柳翁说这次就只有钟画和丁姨两个人来看病,心里到底有些放心不下,决定出去看看情况。他也明白,柳翁让他出去,一是想让他跟出去跟钟画见面,二是去给丁姨看病,让他学以致用。他料定丁姨得的并非什么大病,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出去见钟画,倒着实让他感到为难了。
柳翁看出了方义的心思,便一再鼓励他出去:“这不都是早晚的事吗?她的父亲你都见过了,她和她的家人你不也是要迟早见面的吗?去吧,别再犹豫了。”
柳翁向来是个聪明人,出入钟家这么多年,钟家生意上的事他虽然从不过问,但钟家人的心思,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钟画,方义,胡阳和章尧,这几个年轻人之间微妙而又复杂的关系,他多少还是能看懂一些的。
方义不再迟疑,放下纸笔,站起身对着穿衣镜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后,坦坦荡荡地出去了。
钟画在房间里早已坐立不安,来回踱步,这让丁姨愈加感觉头疼脑胀了,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就在这时,丁姨看见方义走了进来,瞬间惊得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而后结结巴巴地对钟画说:“二姐,你看那儿,他”
钟画正背对着门口,但从丁姨瞠目结舌的表情里,她已经读出了她一直在等待的最重要的信息:方义出现了!她急忙转过身。
在她身后,衣着笔挺的方义正朝他款步走来。他变了,变得比以前成熟了,稳重了,也潇洒自如了。长个头了,高了,也更帅气了。
钟画呆呆地看着方义,眼里早已噙满了泪水,水汪汪的,如同即将满溢的湖面。她几次张了张嘴,却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方义在离钟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非常礼貌地问候了一声以后,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丁姨身上,问钟画丁姨究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钟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因为之前她根本就没有询问丁姨的具体情况,只是听丁姨说头痛而已。
方义看出了钟画的不知情,便亲自走到丁姨面前细细地询问。丁姨一下子慌乱起来,说了好半天才把自己的情况说明白了一些。方义让她不用再说下去了,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转身离开,去给丁姨开药。丁姨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受了风寒之后又连续熬了几天夜,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吃不消,头疼脑热什么的都一起找上门来了。
丁姨听方义说自己没有什么大问题,终于放下心来。不过,让她一直感到很糊涂的是,方义怎么还活着?怎么会在柳翁医馆里给人看病?这一切都像是梦境一般,让她猜不着摸不透。
然而,比丁姨更猜不着更摸不透的是钟画,她现在整个人都乱了,她非常不满意方义刚才对她的那种态度。生离死别之后的再相逢,居然像昨天拌了几句嘴后的再相见,没有一点深情,没有一点激动,没有一丝惊喜。她的脾气又上来了,赌气坐在丁姨身边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一个伙计拿着抓好的药包来到了她们的面前,将方义交代的吃法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她们。
丁姨听得认真,全都记下了。钟画却始终心不在焉,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希望方义快点出现,像刚才一样从那扇门里走进来,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方义再也没有出来。
送药的伙计走了以后,没过多久,又一个伙计来了,他告诉钟画和丁姨,外面有一辆车停在那里,现在送她们回家。
钟画的心情复杂至极,喜怒交集,爱恨叠加,她确定方义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方义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竟然开始躲着她了。难道是跟邹小清有关?他是不是已经去清洲村见过邹小清了?
钟画越想越气,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流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