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唯一的一口水塘,在晨光的沐浴中,在晨雾的笼罩下,变得既朦胧又梦幻,仿佛另一个世界。
水塘边有一块不知传了多少代人的紫红色大石头。它长约一米,宽约40厘米,是一块看上去很漂亮很光彩的石头。村里人并不知道它究竟从哪里来的,只知道祖祖辈辈的女人们都将它当作洗衣板,在上面用木槌捶打衣物无数次……
方义气冲冲地来到水塘边,静静地站在塘埂上看着水塘对面茂密的山林。他此刻的思绪异常纷乱,不知该往哪儿想才是正确的思路。在静悄悄水上晨雾的陪伴下,他的怒火渐渐冷却,头脑也开始慢慢清醒。觉得身上忽然像没了力气似的,于是他走到那块紫红色的石块前,坐在了上面。石头上冰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方家屋里此时一阵大乱。方叔正和李婶发生激烈的口角争执,李婶瘫软在地,九儿吓得抱住她哇哇大哭。见方义怒火冲天般地跑出了家门,章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赶紧追了出来。
章胜害怕方义会一时想不开要做傻事,急得额头上直冒汗珠。等他跑到水塘跟前时,见方义正坐在水塘埂上的一块石头上,这才略微放下了心。他站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搭话。
方家鲜有的闹哄哄,引来了很多村里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昨天晚上方家来了一位从江南回来的客人,还给方家孩子们带来了很多礼物,村里不少其他孩子也跟着一同沾了光。
梁家和方家离得比较近,梁四爷正打算扛着铁锹出门时,忽然听见方家人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赶紧转身来到了方家。走到门口一看,李婶和九儿都坐在地上哭,方叔僵着脖子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
这时,村里几个老人赶紧上前将李婶和九儿从地上扶起来,问到底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李婶只顾着用袖子掩面哭泣,一句话也不肯说。这时,九儿说:“他们吵架,大哥生气跑出去了……”
梁四爷挨着方叔坐了下来,看见桌上有散乱的两封信,心里便猜着了八九分。昨天晚上他也听家人提起,说方家来了一位远客,是从江南回来的,挑着两个大木箱子。因为是晚上,所以他也不好过来打扰。
梁四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问方叔:“那江南来的人呢?他这次回来是要带方义离开的吧?”
方叔生气地说:“那个小畜生真是不听话,看了这信后,就跟发疯了似的跑出去了。章胜……也跟出去了。”
梁四爷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连忙起身,“往哪里去了?我去看看。”
“好像朝东边史虎家那个方向……”方叔从兜里的软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划了一根火柴点燃,吧嗒吧嗒抽个不停。
梁四爷见来方家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便一个劲地跟大家说:“没什么事,夫妻俩拌了几句嘴,又骂了孩子,各自心里都不痛快,闹僵了。你们大伙儿都回去吧。”
听梁四爷这么一说,大家尽管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也不好再多问,于是各自散开了。
梁四爷肩上扛着铁锹急匆匆地往村子东边赶来,一边赶一边喊:“方义!方义——”正叫喊时,远远地瞧见水塘埂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史虎,另一个他不认识,但心里猜测应该是江南来的那位客人。俩人正站在那里说着什么。
史虎远远地听见了梁四爷的声音,忙回过身来朝梁四爷招手:“四爷,方义在这儿呢!”
梁四爷加快脚步,气喘吁吁地朝塘埂跑过去。
水塘就在史虎家门口,今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出门到塘边拿水桶取水,透过薄薄的晨雾,忽然看见不远处方义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看着水面发呆。而在塘埂这边,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穿着讲究的中年男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走过去同这个中年男人搭话。简单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这位是从江南来的方家客人。
梁四爷来到近前,也不搭理史虎和章胜,从他们身边大踏步走过,直接奔方义那边去了。
不料,方义见梁四爷向他靠近时,高声阻止他:“梁四爷,您别过来,我想在这儿静静地待一会儿!”
梁四爷瞬间愣住了,赶紧停下脚步。他也多少了解方义的脾气,知道这孩子打小就与众不同,个性十足。又见他正坐在水边上,万一把他激怒了,一纵身跳进这深不见底的百年水塘,那可就惹大麻烦了。
见梁四爷愣在那里,史虎和章胜赶紧从后面赶上来。章胜皱着眉头说:“这孩子的脾气,还不是一般大啊!”
梁四爷不爱听这话,忙反驳说:“这件事要是搁在你身上,你就没脾气了?”
章胜睁大眼睛看着一脸不高兴的梁四爷,不再说话了。
史虎到现在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方家几个孩子中,乃至全村孩子中,就数方义最特别。这孩子从小就特立独行,就拿那天晚上在他家后院里飞刀杀狼来说,除了方义,也没谁有这个勇气和胆识了,运气倒是其次。
史虎想了想,对章胜和梁四爷说:“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惹得方义发这么大的火!依我看,现在谁也不要过去跟他说话,等他火气消了,自然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