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子已经找到的消息,让方叔和李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也直到这时,方梅、方兰和九儿才知道原来他们还有一个远在江南的姑姑。
方义心里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他此时却无法高兴起来,他心里一直牵挂的还是那头仍然躺在草坡下的死去的老黄牛。他本可以为自己辩解,告诉大家自己并不是直接的凶手,可是,他却无力去进行任何的辩解,因为对他而言,这已毫无意义。
家人都在为章胜已经找到慧子姑姑而兴奋,不停地讨论着,尤其是方叔,他已经忘记还要继续惩罚方义。于是,方义趁大家不注意时,悄悄地溜出了家门,独自去了西瓜岭,静静地坐在老黄牛的尸体前,闭上眼默哀。
方叔让李婶赶紧准备几个像样的菜,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好好庆祝一下。李婶欣然答应了,带着方梅和九儿一起去准备。
方兰又回到山头,趁着太阳还没落山,捆扎那些已经砍好的柴禾,然后挑回家。虽说她还只是个12岁的小姑娘,但早已是百家村出名的劳动小能手,样样活儿都干得漂亮,强过很多男孩子。
方叔带着那封信兴冲冲地来到梁四爷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梁四爷。梁四爷得知后,喜极而泣,老泪纵横。尽管他不认识字,却也拿着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方家的特大喜讯很快在百家村传开了,村里人都为之振奋,不少人放下手里的活儿,来方家登门道喜。
然而,方家并非否极泰来,尚未解决的问题依然还在。死在草坡下的老黄牛很快被村里人发现,消息瞬间传到了史家,史家当家的男人名叫史虎,黑色面庞,人高马大,是村里出了名的暴脾气大王,人送绰号“小豹子”。
史虎从镇上挑着担子回来,刚一进村,就被两条特大消息给震惊了,一条是方家失散多年的姑姑慧子已经在江南被找到;另一条是,方家、乔家、梁四爷家和史家共有的那头老黄牛死在了西瓜岭的草坡下。比起前一条,这后一条消息简直能让史虎立马跳起来拿刀砍人。他将肩头的担子送回家后,抄起那条扁担一路骂骂咧咧,凶神恶煞一般朝方家奔来。
有人眼尖,老远看见史虎手握一条长扁担怒气冲冲地往村南狂奔,就知道这是要去找方家算账,赶紧抄近路到方家提前报信。
方家四间茅草屋前,早已被乡邻们围得水泄不通。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会儿谈论慧子找到的事,满脸笑容;一会儿讨论老黄牛死了的事,眉头紧皱。然而,当大家得知“小豹子”已经带着一条扁担找来方家时,便沉默不语了,个个在心里替方家捏着一把汗。而且不巧的是,此时村长不在家,一大早就被领导叫到上面开会去了,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此时,太阳已近西山头,一大片晚霞染红了天空,百家村也跟着换了一身红装。茅草屋上,炊烟袅袅。房前屋后,家畜归圈。
史虎到了方家门前,人们都下意识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路的另一头,正站着方叔和梁四爷。梁四爷知道跟史虎这样的人没法用道理沟通,所以他事先嘱咐过方叔: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老方,老黄牛呢?你们是怎么把它给弄死的?这件事该怎么办?我来讨个说法!”说完,将扁担竖起来,用力一插,直插进脚下泥土半尺来深,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前,两眼放出凶光,一脸的挑衅。
方叔见史虎这般凶悍,心里先怕了他三分,赶紧笑脸迎上来,“史虎兄弟,真是对不起!这都是我家方义惹出来的祸事,我已经用牛鞭子狠狠地打了他一顿……”
还没等方叔把话说完,史虎高声打断了,“你打不打你儿子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是想问,现在老黄牛死了,我们四家往后没有牛耕地了,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你们家赔不赔?”
周围的人们一听这话,都开始议论纷纷。
这个说:“一头牛好几百块钱,天大的数字,方家哪里能赔得起!”
那个说:“可不是?方家孩子一大窝,连吃顿饱饭都成问题,哪儿有钱买一头牛?”
也有人说:“方义今天不是应该在学校读书么?怎么忽然跑回来在西瓜岭上犁地?”
有人赶紧回应:“肯定是因为老方伤了腿没办法下地干活。如果今天是老方在犁地,那闯祸的岂不是老方了?”
这时,有位老人沉思着说:“这件事不能全怪方义。今天不管是谁犁地,都有可能惹祸。也就是说,这并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而是牛有问题!这老牛恐怕早就生病了哩。”
史虎听了大家这一番言论,心虚了。其实他早就发现老黄牛已经病入膏肓,可前些日子还强迫它深翻了自家的好几亩地,后来竟忘了喂食,也没放牛,活活饿了老黄牛两三天。
方叔听了大家的议论,心中多少明白了些。但史虎提出的问题,实在让他无言以对。让他赔一头牛?怎么赔?这简直比登天还要难啊!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人群中有人大呼一声:“村长来了!”
只见村长戴着一顶浅黄色旧草帽,双手背在身后,瞪着一双眼,皱着一双眉,静静地站在人群之外。
史虎赶紧转身站到一边,让开路口,让村长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