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昭没回头,也没拂去腰间的那抹柔软。
微亮的月光打在他半张俊逸的侧脸上,苍白的像是凝着一股寒霜,凉薄道:“杀人!”
“杀了他,小姐就只记得我的琴音。”
他声音里平静地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慕鸾眉心微跳,哪怕是前世,她都不曾觉得君昭在说“杀人”二字时,是在开玩笑。
她眸光晃荡,一刹那间竟不知该如何规劝这个阴鸷、偏执、只讲求自己喜乐的疯子放下屠刀回归正道。
可他自小便走在黑夜之中,光明对他而言只有刺目的难受。
看他此时吃味地像是有人偷了他的玩具似得发疯,慕鸾只觉得脑仁疼。
前世为了活命,不得不委曲求全,今世为了不累及无辜,还是要软言相哄。
眼眸朝不远处被暖黄灯火照亮的廊下轻扫过,纤细的指节用了些力道,将挺身玉立的男人拉回角落的阴影里。
君昭亦不反抗,顺从地靠近,垂眸盯着紧拽他不放的小姑娘。
这回可不是他主动的。
慕鸾轻叹着气道:“若是因为我的三言两语,而给一个陌生人带来杀身之祸,那杀人的报应,怕是要落在我的头上,将来下了地狱,连阎王都要臭骂我一顿。”
君昭目光深邃地落在她微拧的眉眼上。
或许是因为那“陌生人”三个字,身上的戾气不由收敛了些。
却又因为她后半句,状似玩笑的话,而冷了脸色。
“小姐这样的善人怎么会下地狱?”
“就算下地狱还有我陪着小姐。”
君昭眸光里不知映着怎样的情绪。
只是这一刻,他心里执拗地不想听到那些不好的报应。
他无暇顾及心中一闪而过的堵塞情绪究竟是什么,只循着本能伏低头而去。
慕鸾直到眼前阴影落下,才恍然自己牵回来的是只爱索吻的饿狼!
尚未来得及偏头躲过,就感觉后颈处一凉,张狂的气息瞬间涌入檀口之中。
慕鸾推不动他,反被他轻而易举掐着腰抵在了石壁上。
只偶然从她嘴角溢出几声错乱的呼吸。
后来一股乏力感如潮水一般层层上涌时,君昭松开她的唇。
揽着她坠坠下滑的腰身,嗓音低哑道:“花楼里人多眼杂,小姐这样的娇软身姿日后可还要去?”
君昭等了等,见怀里的人不吭声,作势又要埋低头来吻她。
慕鸾眯着水润的眼眸,望见那晃动的俊颜,精神一震,忙垂低脑袋,应道:“不去就是。”
不知什么时候,君昭还养出爱管闲事的臭毛病。
君昭将人搂进怀里,手里轻抚着她柔顺的秀发,墨眸含着浅笑道:“小姐若是还想去花楼,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去处。”
慕鸾呼吸不定,却坚定回绝道:“不去。”
君昭垂眸朝她看了一眼,她低垂着脑袋靠在自己胸口上。
但从那隐含怒气的不稳语调中可以听出,小姑娘有些炸毛了。
君昭以为训了小姑娘一次,她就该长记性。
可他没想到,他家小姐竟然长了一身反骨。
慕鸾被君昭抱着,避开府中巡逻的侍卫和出行的下人,回到韶光院。
只是待君昭一走,慕鸾便立马去了书案前,磨墨润笔。
她决不能被君昭圈养进属于他的领地里。
日后他成为摄政王,不知道有多少权贵为了攀上他,送来无数样貌姿容绝盛的美女。
君昭大可以玩弄那些心机不纯的女子。
而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应付他一世。
方才顺着他的意,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她如今最该做的,便是尽快联络璟哥哥。
今夜在鹤湘馆见到白轻臣时,她脑海里确实起了歹念。
依照阿音所述,白轻臣不经常在京城里待着。
可为何他顶着鹤湘馆花魁的称谓,却做着甩手掌柜的活?
就凭他今日一首琴曲的号召力,不像是被迫营生,更像是在敛钱!
慕鸾不由猜疑,他花魁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
前世跟君昭相处久了,倒是学会了不少察言观色的本事。
她不曾见过白轻臣,而白轻臣虽身处烟柳之地,可一举一动,随性又不见半分拘束。
他迎着烛火踏进大堂里,仰头朝她看来的那一眼,不像是朝恩客寒暄的模样。
那眼底莫名带了些熟稔的意味,似乎是认识她。
这般她睡花魁的计划就全被打翻。
前世没了父兄做倚仗,她的脸面根本不值一提。
今生家人都好好活着,可她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威严的将军府颜面扫地,更让父兄和阿娘被人戳脊梁骨。
尽管宋闻璟不是良人之选,却是解决当前燃眉之急的关键。
日后与他成婚后,她会尽到一个做妻子该有的职责和义务。
两人相敬如宾未尝不是一种夫妻相守的生活方式。
宋闻璟对自己的喜欢能坚持多久,她不得而知。
若是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那只能说明缘分已尽,强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