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叶帷安,已经赶到了华炎帝京。华炎亦是深秋,空气中有了些寒冷的气息。
他未曾有丝毫的耽搁,在杀手的掩护下,回到王府。
东平王府,蓝靛赤金大字依旧熠熠生辉。
大殓已过,府内极其安静,白绸高悬在风口随意晃荡,王府早已不见昔日的人声鼎沸。正堂一口樯木棺椁描着金龙仙鹤,四角悬着鎏金铜狮,安放在正中央。
不出意外,里面是他的衣冠。
他已从杀手营口中得知,华炎帝使了一箭双雕之计,安排顾老将军的军队拦截堵杀自己的大军,但对外却称:顾家军谋反,于东平王回京之途私下围剿,将东平王及其五万大军杀之殆尽。
诛顾家满门,厚葬东平王。
华炎帝为了彰显自己对这个臣弟的重视,故意安排了长达百天的祭奠。
可顾家呢?
叶帷安想起他的锦儿,这一路上全靠着对她的思念和对五万英魂的承诺硬撑下来,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回了华炎。
他得找到她祖父一家的坟冢,替她好生安葬。
王府人已散去大半,只剩了几个一直跟随叶帷安的忠仆管家。
管家年逾四十,自传来王爷身陨的消息,便终日郁郁寡欢,两个多月就憔悴得不成样子。
叶帷安躲在白绸后,看着管家给他上香。
缓缓走出:“严崇…”
管家盯着叶帷安的牌位发愣,喃喃道:“小的又听见王爷声音了,王爷您再等等,等过了百日,我就随您去…”
叶帷安并不是个喜怒于色的人,如今面色虽冷淡,却也忍不住握拳有些动容,再次开口:“严崇,本王还未死,你要随谁去?”
严崇猛地回头,便看见叶帷安高大挺拔的身形,立于那樯木棺椁不远处,依旧剑眉星目,俊美异常。
尤其是那世间独一无二狭长的凤眼,带着审视和阴戾,这莫不就是王爷!
叶帷安常年戍边,主仆已多年未见,严崇连哭带喊扑过去,抓着叶帷安脚就哭诉:“王爷!你还活着?我就说,没找到王爷的尸首,就一定还活着,可他们不信我啊…”
等他哭完,叶帷安才开口:“本王意外被仙医所救。你且起身,孤有话吩咐与你。”
两人去了后堂。
华炎概况,叶帷安早已从杀手营知晓了全部。他只想问问几位故人近况。
“严崇,最近陈文简可有前来吊唁??”
陈文简年纪轻轻官至内阁,学识谋略都过人一等。他与陈文简也算自幼相识,两人不止对文章古着见解相同,连喜欢的东西都大差不离。
即使在戍边期间,两人也来往甚密,实打实的交心挚友。
陈文简算是他复仇路上必不可缺的左膀右臂。
严崇道:“王爷,自开设灵堂吊唁,陈大学士每夜逢三便来,今晚他还会来的。”
叶帷安心中有数了。
但在见他之前,叶帷安还需先去见自己的蒙师,亦是自己的亲叔叔,前宗人令:叶继渊。
这是他在华炎,唯一信任之人。
叶继渊年岁已过60,早年就搬到了城郊农院居住,每日不问世事,遛狗钓鱼、玩鸟逗猫,活得也算逍遥自在。
叶帷安快马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叶继渊的农院。
翻墙而入,王叔正在给一个稻草人描眉画唇穿衣,听他嘟囔着:“坏鸟,偏吃我留在枝头的冻梨,这还不吓死你们…”
叶帷安轻声走进:“王叔。”
“啊!吓死我啊!叶帷安!我本来能活到99,现在只能活到88啊!”
他这王叔,一向没正形,但极聪明。
叶帷安面无表情道:“王叔怎知我没死?”
“呵呵,若你真死了,你那些狠如阴兵借道的杀手,怎会如此安静。他们早就对华炎帝出手了吧?”
此言不假。
“侄儿啊,让我没想到的是,你比预期来得更早。我本以为你需要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过来。看你这体魄,已经恢复差不多了?”
叶帷安自顾自坐在院里的石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王叔,我差点陨身石头滩,幸遇一位太玄仙医。”
“哦?仙医?莫不是骗子吧?我跟你说,现在的江湖术士,专门坑蒙拐骗你这种美艳的良家雏男…”
叶继渊一如既往不着调。
叶帷安不搭理他,喝了一杯又一杯水,方才觉得自己被风灌得干哑的嗓子润了起来。
继而说道:“王叔,我此行前来,有要事相谈!”
叶继渊怎会不知道他的想法,摇头道:“侄儿啊,你既没死,何不安安分分过好下半辈子?非要以身试险?”
叶帷安捏紧了茶杯,冷声回:“王叔,我已安分了二十年,华炎帝不还是没放过我。只要我叶帷安不死,他就不会停手。如今,他不仁在先,也休怪我心狠。”
叶继渊笑了笑,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侄儿,自小就聪颖有骨气,不管什么事一点就通,唯一可惜的就是非皇后所出。
叶继渊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或早或晚,终于来了。他放下稻草人,看向叶帷安的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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