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后山上,两块小山一样的巨石立在两边,如同一个巨大宝座的扶手,中间的平地上长满了软软的马鞭草,散落着几块小的石灰岩,石头旁长着野花。
两人像小时候一样在一块小石头上坐下来。伍毅然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本书一样的东西,递给秦依蒙:“你看看。”
“什么呀?”秦依蒙好奇地接过来,发现是一本相册,打开一看,发现竟然全部是自己的照片,大部分是她给美若斯拍五月玫瑰宣传片时候的照片,有几张是正片,符合五月玫瑰主题,花团锦簇,她的妆容和服装都十分华丽而高贵。
但更多的,却是她便装时候的照片,那应该是她到了拍摄场地之后,换装前的,他几乎用心捕捉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把她拍得那样美,让她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一个人给你拍出的照片,就是你在他心中的样子。
看着这些照片里的自己,她不能再怀疑伍毅然对她的心。她翻了几页后,发现照片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排得最靠前的都是最近的。
越往后翻,她越惊奇,这本相册里几乎记载了两人相识以来她所有的样子。她在嘉辉年会上弹古筝的样子,她在地铁站一个人散着步神游的样子,她在莲塘公交车站等车的样子,她在关外的夜市上吃烧烤的样子,她坐在铁轨上画画的样子......
她的眼睛又湿润了,她已经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哭得太多了些,但是毫无办法。
她看完了相册,小心地把相册合起来,抱在怀里,然后自己又向伍毅然那边挪了挪,把头靠在他肩上,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来,环住她的肩膀。
两人便这样坐着,感受着冬日阳光暖暖的温度,红色的松针铺满草坪,山下遥遥传来的鞭炮声被山风吹散。远去的童年好时光在静默里缓缓展开。
“我一度以为除非出现奇迹,我才会恋爱结婚。”秦依蒙想起在现实里那一次,那时候的她体型微胖,颜值的潜力并没有全部展现,但即使如此,也遇见过很多对她表示好感的人,但她固执地要等待对的人,一直到二十九岁遇见江青云才第一次动了心。
不幸却是一腔痴情错付,从此再也不敢打开心扉,一直耽误到三十多岁。到了此刻,依偎在伍毅然怀中,一颗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心,如同在风雨飘摇中长久颠簸的小舟终于驶进了港湾。此刻方才知道,即便是现实里那个三十多岁的自己,也从未真正放弃过等待爱情,只是那时候理智告诉她,在一个凡事讲求物质条件对等,把女性当作生育工具的世界,她已经不大可能再找到理想的恋爱对象。所以她放弃了希望,所以回到梦里的最初,她也完全不想恋爱,因为知道一切终将成空,而那些所谓的爱情,是否真的纯粹又实在存疑。
可如今她竟然真的等到了奇迹。
“你真的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吗?我是说自从被隔壁阿姨开了句玩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秦依蒙想起幼时的行为,还是有些后悔。
“我们俩那个时候都是孩子而已。实际上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只是觉得你的反应大得可笑。你后来不再理我了之后,我心中虽总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但也没有深究,上了高二,功课任务加重了,占据了我大部分精力。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你,然后突然有一天在楼下看见你,发现你长高了好些,是个小少女模样了,我对你的感情就慢慢起了变化,我有些慌,你知道那时候我总是把学习看得很重的,前些年是你一看到我绕道走,到后来却是我看着你就绕道走了。我本来想慢慢等你长大,但是谁也料不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真好,我们到底没有走散,我和爸妈曾经离开过彩镇,我们回来了。而你现在也回来了。”
“依蒙,明天,我和你一起去给所有的亲戚拜年好吗?作为你的男朋友。”
秦依蒙转过头看着他,眼睛里有笑意有泪光:“嗯。”然后又把头靠在他肩上,把手放在他宽大厚实的手掌中。“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了,好在,你还是来了。”
不远处半山腰的山坡上,有几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打扮颇为入时,秦依蒙猜他们大概是周边村民的孩子,也曾经在彩镇住过。他们是来野餐的,加起来一共五六个男男女女,初到时远远看见秦依蒙和伍毅然,两人即便是远远看着也是气质卓然,又是那样亲密的样子,几乎有如偶像剧一般的即视感。
这些年轻人看起来快乐极了,他们在几十米开外的草地上铺开了野餐布,一边谈笑一边吃东西。他们还还带了一个外放的音响来,用MP3放着歌。
大部分都是秦依蒙没怎么听过的流行歌曲,但是在暖暖的冬阳里,这般旷远的山上,什么音乐作为背景都是好听的。
秦依蒙和伍毅然并排坐在山石上,看着远山,追忆着往事,都没有留意放的是什么音乐。突然间却传来一首熟悉的旋律,一听便知是老歌,而且这首歌秦依蒙十分熟悉,便不由自主地跟着歌词哼了起来:忆当时,初相见,万般柔情已深种,但愿同展鸳鸯锦,挽住时光不许动......
随着旋律一边哼,一边在伍毅然怀里轻轻摇晃着身体,哼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