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是大罪,内阁下旨查抄了翼国公府和大长公主府,严查往来书信账簿,搜查逆党。
两府的主子、仆人统统羁押,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被查抄编册收入国库,威名赫赫、历经五代的世袭翼国公府也败落了。
楚昌凝被押送到刑部内狱天字号牢房,旁边关押着的正是她纠缠半生的丈夫高威。
说起来楚氏一族实在不算团结,帝传五代,太祖一朝就有楚国瑜造反,这才没过多久又来了楚昌凝,天字号牢房里的贵客还真不少。
就算成了阶下囚,这些反贼毕竟是皇族血脉,天字号牢房内设布局还算简单干净,为这些昔日的人中龙凤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高威端坐在牢房中,丝毫没有濒临死亡的紧迫感。楚昌凝和高威的独子高昴则已经被大夫包扎妥当,静静躺在另一间牢房中,看样子是保住了性命。
“昴儿!昴儿!”楚昌凝看到了重伤的高昴,扑到牢门前,对着儿子一声声地呼唤着,然而受伤极重的高昴早已昏迷不醒。
连日为了起势而神经紧绷的楚昌凝崩溃了。她眼泪止不住地流,转头看向高威:“夫君!我们的儿子!救救我们的儿子啊!”
高威却无动于衷,睁开眼看着这位枕边人,只是冷笑着说:“成王败寇,怪只怪他投错了胎。我哪有营救反贼的本事。”
反贼?反贼!楚昌凝听到这话,心如死灰,她难以置信地瞪着高威,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这所谓的“正本清源、匡扶正统”,难道一开始的时候高威没有双手赞成、摇旗呐喊吗?
“我乃太祖皇帝的嫡长女,当年要不是因为要下嫁与你,我早就是钦封的皇太女了,哪里还用今日起兵夺权!”楚昌凝一脸愤恨。
高威则冷漠的一言不发,仿佛看不见她这个人。
楚昌凝倚着墙壁斜斜地坐下,在这一片安静和幽深中复盘起自己的遭遇。
一家三口就这样相顾无言,在牢狱中实现了毕生少有的和平共处。
牢狱之外,楚元明和宋璞等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越云知府滕代胜私自带驻兵进京、荣国公刘崇善和庆国公韦勋及其子弟协助宫变等秘辛他们都能知晓,连埋藏很深并未启用的都察院右都御史廉行和通政司左通政吴敬等人都在瑞王府大殿上站队自曝了,这一切为什么顺利得可怕呢?
楚昌凝一派能拔得这么干净,仿佛如有神助。就算楚昌凝本人没有太多政治头脑,但刘崇善是刀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韦勋能言善道奸猾狡诈、滕代胜、廉行等人也都是科举仕途选出来的佼佼者,这些人可是全心全意要助力楚昌凝和高家荣登大宝并从中获益的,他们为什么也这样轻易被蒙蔽呢?
若是没有内奸,楚元明可不相信这么多人精能犯同样的错误。他让人细细追查,终于发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线索,而这些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翼国公高威。
出卖楚昌凝的,竟然正是协助她造反、造反成功后的最大获益者之一——高威。
楚元明怎么也想不到,高威竟会背叛楚昌凝。得了探子的消息,他还核实了好几遍,确认正是翼国公高威本人的手笔无疑。
可楚昌凝百年之后,她与高威的独子高昴理所当然继承皇位,那天下兵不血刃就改朝换代跟他们高家姓了。高威为什么要拆自己的台?如今造反,九族尽诛,对高威又有什么好处呢?
楚元明实在想不通,决定亲自去找高威问个清楚,让自己的皇姑母也输得明明白白。
他来到内狱,狱卒谄媚地引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内狱最深处的天字号牢房。楚元明神色复杂地看着天字号牢房里的陈设,以及关押在牢中、昔日最是高高在上的皇姑母,想着自己若是起势决不可如楚昌凝一般遭人暗算。
他并未吩咐狱卒打开囚禁楚昌凝等人的牢门,只叫人搬了太师椅,坐在楚昌凝和高威二人的牢房外。
楚昌凝看着这侄儿,当即就骂开了:“楚元明,你这个没有胆量的卑鄙小人,你我都想称帝,可你就像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一样,永远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出来,稍有风吹草动便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像你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大器,只能一辈子做个可怜虫。
此路凶险,既然你如此胆小,作为皇姑母我劝你趁早绝了这份心思,好好当个富贵王爷。等将来兴儿大了,再杀你这个好叔叔不迟。”楚昌凝嘴上没停,楚元明也没有回应她,只看向高威。
高威也看着他,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没想到你会来。”他淡淡的说道。
“我也没想到,你会背叛皇姑母。”楚元明的语气一样平淡。
楚昌凝听到这一句,就像被突然消音了一样愣在原地,惊讶地看着高威。
高威笑了笑,“我从来没有真正忠诚过她,又谈何背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楚元明皱起眉头,“为了你自己?那为何不好好助皇姑母成事,你们是夫妻,还有独子,你难道不想要高家天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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