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周曜气得半死,萧月杉在内室也不太好过。
回去的马车上,周曜才开口说以后再也不与这唐大人来往了,需要的史料再从别处想想办法。
萧月杉也憋了一晚上,“我觉得这邱家一家像是要被吃绝户了。”
“吃绝户?”
“是啊,在封建社会,邱着没有儿子,只有邱顺慈一个女儿,唐家把寡母兄嫂都接到邱家来住,我看这邱宅过不了多久就要变成唐宅了。”她气哼哼的,语气也不好。
“你是不知道,今天吃席的时候,邱顺慈那婆母着实是不好相处,几次让邱顺慈下不来台。”萧月杉终于有机会和老公吐槽一番。
翰林院新进的是兴安二年的新科进士,能与唐叔义交好的都不是京城或是官宦人家出身,很多年纪比较大才中进士,他们的妻子也都是家乡的糟糠之妻。
这些夫人刚到京城不久,行事风格比较拘谨,不似在恭顺侯府的那些夫人一般善于交际。
萧月杉便帮着邱顺慈一起活跃气氛,多找些话题同这些姐姐妹妹们聊一聊。
她下首是庶吉士陈祥的妻子李惠娘。惠娘说席间最年长的夫人,萧月杉先向她敬了一杯,“惠娘姐姐,这一路到京城可还习惯?家里侄儿侄女都安顿好了?”
李惠娘恭敬地双手端起茶杯:“多谢夫人,这一路都好,家里也好。”
见她不善言辞,萧月杉也没有勉强,与席间众夫人一一寒暄过去。
庶吉士蔡伟的妻子王二姐是个泼辣爽利的性子,见萧月杉和邱顺慈不骄矜,端起茶杯就要敬她们:“这碗俊杯子也小巧,我粗手笨脚都怕打碎了,可还是想敬两位夫人一杯。不骗二位,今儿是我第一次上圆桌吃饭,要不是邱夫人请我吃,我还上不得席哩!”
她这话一出,席间众人都笑出声来,大家的距离拉近不少,这些女子渐渐放开了些,就这各自儿子女儿的话题聊开了。
开席许久后,邱顺慈的婆母才带着两位嫂嫂姗姗来迟,邱顺慈连忙将婆母等人引荐给席间的众夫人,又腾出位置给三人。
萧月杉等人礼貌客气地向她们施礼,没想到唐夫人不懂官职高低,直接挨个问了她们丈夫的官职谁大谁小,具体是干什么的。
听到庶吉士没有品级,她脸上的嫌弃都溢出来了,“这都不算个官呀。”
听到这话,几位庶吉士之妻面上都不好看。庶吉士是在通过科举考试中进士的人中选择有潜质者担任。她们的丈夫怎么也算是青年才俊,又是刚刚登榜的新科进士,到哪里不是被人高看一眼,竟在邱家受人闲气。
听到周曜是正六品侍讲,也算是邱着和唐叔义的上司,便着力奉承萧月杉。
“没想到,顺慈丫头平时木讷无趣,还能认识这么体面的夫人。”唐夫人说着便就要上来拉扯。“我看着夫人就觉得亲切,就跟我自己的丫头一样。既然丫头你与我那媳妇交好,那必得抬举抬举你的兄弟、我那儿子。”
唐夫人使劲捉住萧月杉的手道,“我那儿子是真不错,咱们那庄稼地里就出了这么一个读书人,那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大相公!”
萧月杉真是无语,用力抽出手来,“贤与不贤,吏部考功清吏司自有定论,不是你我能够论断的。”
唐夫人碰了壁也没有气馁,不见外得坐在萧月杉旁边就抱怨开了,“就说我那儿子,无论是长相还是学问,那都是一顶一的。可娶了这个媳妇……”她朝邱顺慈翻了个白眼。
“成婚这些年,一个带把儿的都没生下来,就得一个小丫头片子。”她不屑地撇嘴,“说是官家女儿娇生惯养,我看还不如外面贫的贱的那些能生孩子。我家义哥儿这么好的种,就应该多聘些良妾来替他开枝散叶。”
唐母这话实在粗俗,说得席面上的媳妇们都红了脸,萧月杉倒是泰然自若。上班遇到的油腻男黄段子比这恶俗多了,听着觉得没品,犯不着生气,只当没听见罢了。
“丫头你看着就是好福气、好生养,不知有几个小少爷了?”
邱顺慈见婆母越说越离谱,冒犯了萧月杉私事,马上来打圆场,“周夫人才刚刚成婚,婆母快别说这些了,快用膳吧,用膳吧。”
萧月杉只觉得邱顺慈日子实在难过,每天都要面对这样一家子鸠占鹊巢的人,不知道该多闹心。
她安慰地看了邱顺慈一眼,年轻的妇人眼里已经噙着泪了,还坚强地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顾着邱顺慈的面子,忍住了话头,没有给唐母难堪。
有唐母这样一闹,原本轻松的氛围又沉重了,席间的夫人们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婆母,一个个都小心翼翼起来。
这还不算完,一个着艳粉衣裳的女子也走进了内室,女子穿着娇艳暴露,一头乌发斜斜挽起,在耳边簪了一朵同色的艳丽绢花,几只银簪缀在发上,似坠非坠,让人的心同这簪子一样被她紧紧吊起,生怕一不留神就掉下来了。
她耳上带着一双大大的银流苏耳环,长长的细银流苏顺着脖颈,一直垂到裸露的肩头或是深处,引人遐想,亮闪闪很是吸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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