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已有冬日的寒意。而离宫,在秋冬季节,更是萧瑟冷清,晚膳过后,便如同一座死寂的坟墓。
临近三更时,蕙兰带着思冰,从房后的小径,绕到离宫的东南方向,藏身在与端妃相邻的一间屋子里。
空旷的房间,清冷凄凉。
蕙兰毫不顾忌地坐在地上,全神贯注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端妃的房间,大部分时间都静谧无声。偶尔,能听到景心走动的脚步声,以及轻声呼唤“娘娘换药了”的声音。
端妃,只是偶尔发出几声无意识的低吟。
屋里的空气凝重压抑,蕙兰从没经历过如此难捱的夜晚。因为怕被景心察觉,她和思冰,静静蜷缩在墙角。不敢有丝毫动作。
更漏声声,终于,到了三更。
她的心,也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勒紧,一时间,紧张、恐惧、不安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蕙兰悄然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大约一刻钟后,廊下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经过她所在房间的门前后,很快停住。
紧接着,是细微又急促的叩门声。
蕙兰屏住呼吸凝神听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隔壁屋里有了动静,景心回应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谁呀?”
“景心,快开门!”是个粗哑低沉的男声。
片刻的沉寂后,门发出“吱呀”一声响,紧接着,便是景心惊恐的声音:“侯……侯爷,您……您怎么来了?”
是宁安侯,他终于来了!
蕙兰的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手心满是湿漉漉的汗水,她的心紧紧揪成一团,说不清是大功即将告成的激动,还是千钧一发的紧张。
宁安侯似乎没有听清景心的问话,又或许是听清了却不在意,他没有回答景心,而是反问道:“端妃娘娘呢?她怎么样了?”
景心似乎被深夜的不速之客吓得不轻,她战战兢兢地回答说:“娘娘……娘娘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太医说命保住了。但一直还昏迷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宁安侯迅速打断景心的话语,声音沉稳而惊悸:“你说什么……端妃娘娘一直昏迷,她……她不是已经清醒了,能说话了吗?不然……那信是谁写的?不是娘娘让我今晚过来见她,有要事相商吗?”
“侯爷……您说什么呢?什么……什么信?”景心一脸疑惑地问道。
宁安侯逐字逐句地念道:“今晚三更一刻,务必让父亲到离宫相见,有要事相商。记住,让他从离宫东南角门进入……”
景心惊慌失措地喊道:“侯爷,奴婢怎么听不懂呢……奴婢来了三天了,娘娘一直昏睡不醒,怎么可能写信……”
宁安侯咬牙切齿地说:“不好,中计了……让开……”
一声门响,与此同时,窗外火光冲天,紧接着是侍卫惊恐的呼喊声:“抓刺客,有刺客纵火……快来人啊!”又是一声巨响。
隔壁房间的门,砰然关上。
显然,听到外面的追杀声,原本准备逃跑的宁安侯,在惊恐之下,又缩回了屋里。
蕙兰冷冷一笑,冲出去是死路一条,躲进去是自投罗网。总之,今晚就是宁安侯的死期。
纷乱的脚步声和震耳欲聋的叫喊声,迅速朝这边聚拢,掩盖了隔壁的声响。
蕙兰把耳朵紧贴在墙上,刚听到景心的一声惊叫,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思冰赶紧跑过去开了门,进来的正是陈同。
他举着火把,神情紧张。
火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严肃。
陈同气息急促,语速极快地说道:“娘娘,你们快些离开。宁安侯将自己紧锁在端妃的房间,微臣必须立刻逼他出来……
他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万一狗急跳墙伤到您……所以您和思冰姑娘,还是先到宋氏的房间暂避一时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蕙兰本想询问陈同当前的具体状况,是否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然后再交代他几句。
然而,听到呼喊声越来越近,担心被随后而来的侍卫发现,便什么也没说,只是对陈同点了点头,与思冰一同,从这间临时容身的屋子走了出去。
她们沿着回廊的另一个方向,迂回绕到宋氏的房门口。
对宋氏而言,这显然也是个难眠之夜。
思冰刚敲了一下,门就立刻开了。
宋氏出现在门口,简明扼要地说:“猜到你们会来,快进来吧!”
蕙兰和思冰随她进入房间,疾步而入。惊魂未定的思冰,回身将门锁紧,这才稍稍安心。
宋氏的屋里,后窗大开,烛光闪烁不定。
蕙兰走到窗前,从这个位置望出去,能看到她的住处,早已是一片火海。
而离宫的东南方向,则传来连绵不断的叫喊声:
“……滚出来!”
“出来吧,你已经被包围了!”
……
看这情形,宁安侯应该还躲在端妃的屋里没出来。
在一片嘈杂声中,陈同沉稳的声音,清晰可闻:“切不可轻举妄动,小心误伤了端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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