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心中忐忑不安,看向田青,责备道:“愈发无礼了,皇上来了,竟然不派人去通传本宫一声!”
慕容复在旁插话道:“朕没让他们去,今日难得闲暇,朕愿意坐会儿等你回来!”
他示意田青和思冰思菱都退下,然后,牵起蕙兰的手,一边向正殿走去,一边含笑问道:“累了吧?听他们说你一大早就赶到清音阁去了……事情都处理完了吧?”
蕙兰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端详着蕙兰,声音格外温柔,轻声道:“朕的兰儿真是长大了,能独当一面,替朕稳定后方了!”
经历了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早晨之后,慕容复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语,这声柔情蜜意的“兰儿”,让蕙兰心中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他们一同走向正殿的暖阁。
短短的一段距离,蕙兰走得异常沉重,内心如波涛汹涌一般,不知道欣嫔的事,该如何开口。
直到迈进暖阁的一瞬间,她才终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转身掩上房门,慕容复在窗前的软榻上坐下,蕙兰却后退几步,俯身跪倒在地,一字一句道:“皇上,臣妾……今日犯了错,甘愿受罚!”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蕙兰,缓缓问道:“犯错?你犯了什么错?”
蕙兰咬咬牙,心一横,脱口而出:“欣嫔……她并未怀孕!”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伸手将蕙兰扶起来:“她假孕欺君,与你何干?你为何说自己犯了错?”
蕙兰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关系着欣嫔的生死,因此说得无比恳切。
她神色凝重,声音略微颤抖:“皇上,欣嫔假孕,并非是为了争宠,更无任何阴谋……她只是为了帮助臣妾。她偶然听到韩嫔和端……端妃的密谋,得知她们要在太后面前唱双簧,找臣妾的麻烦,说臣妾独享专房之宠……
她担心太后怪罪臣妾,迫不得已才撒下如此弥天大谎……臣妾之过,在于皇上让臣妾统领后宫,臣妾本应雷厉风行,赏罚分明。然而臣妾明知欣嫔此举乃欺君之罪,却仍不忍心责罚她!”
慕容复轻轻将蕙兰揽入怀中,沉声道:“不错,换作他人,或许会借此机会,树立威信……
可兰儿,朕明白你,你与他人不同,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不曾泯灭这份善良……好了,莫要将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此事……朕早已洞悉!”
蕙兰从慕容复怀中挣脱出来,怔怔地看着他的脸,结结巴巴地问道:“皇上,您……您是如何得知的?”
慕容复皱起眉头看着她,轻声道:“你何必如此愚钝?朕那段时间根本未曾宠幸她,她又怎能有孕?”
蕙兰吓了一跳,瞠目结舌:“那欣嫔她……她……”
慕容复似乎洞悉了蕙兰的心思,也知晓她想问什么,微微一笑,接过她的话说:“她之所以敢撒此谎,是因为烁儿满月前,朕的确去清音阁看过她。
那晚,朕喝了酒,便在她那儿留宿了……欣嫔以为朕醉得不省人事,一无所知。但朕心里却如明镜一般……不过只是住了一宿而已。朕对诚嫔,始终心怀愧疚。
当初因朕忙于前朝事务,废皇后在后宫专权,令她蒙冤被囚离宫多年。朕去看她,留宿清音阁,只是想让后宫众人知道她仍受恩宠,不被轻视,使她日子好过些,仅此而已!”
言至此,慕容复停下,轻抚蕙兰秀发,方又续言:“故而你至崇明殿报喜时,朕便心中了然,知此乃欣嫔谎言。但当时不明其用意,朕便未加理会,欲按兵不动,察其究竟……”
他凝视蕙兰,面露微笑:“因此,朕当时才问你,朕与欣嫔有子,你是真心恭贺,还是假意逢迎?你可还记得自己如何作答?”
蕙兰颔首,声若蚊蝇,呆板道:“记得……臣妾说,您是皇上,本就应雨露均沾,令后宫嫔妃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慕容复紧盯着蕙兰,同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然而,此非你真心话。这些日子,你亦过得不快……朕皆看在眼中,你口称恭喜,心中却仍介怀……”
蕙兰不禁一惊。 他竟洞悉自己所有心事,心虚之余,她妄图辩解:“臣妾没有,臣妾……知晓自己身份!”
慕容复几近抱着她,让她于窗前软塌坐下,方叹口气,俯首于她耳畔轻声道:“虽知晓,但仍意难平,对否?有何不敢承认?
虽然自古以来,女子妒忌,乃七出之一。然而试问世间已为人妻的女子,有几人能大度到衷心祝贺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若真能做到,除非说明一个事实,她并不爱慕自己的丈夫!”
蕙兰惊愕地看着慕容复,难以置信他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心中思绪万千,不知该如何回应,却又清醒地知道。
“是啊,我所嫁之人,乃高高在上的君王,不仅有嫡妻嫡子,还有众多嫔妃。这是我早已深知的事实,也明白自己将面临何种局面。
当初,我留在宫中,实乃保全家族的无奈之举,别无选择。在自身性命尚且难保的情况下,自然无暇顾及其他。然而后来,对皇上动了真情之后,即便明知自己只是他众多嫔妃中的一员,心中仍难免抱有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