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生为了扮演好“老仆”的角色,全程都跟在阿泠身边没插嘴。
他见阿泠和村妇十分聊得来,心里莫名有种这位神灵当真是从某个村里走出来的感觉。
这想法让他觉得未免太过不尊重神灵,但阿泠就是懂得如何跟村里人聊天似的,三言两语之间看似寒暄热络,实则已经把别人家现今几口人家里几亩地全给问完了。
“我到咱村口时,见地里还有人哩,想必这时候叔叔也在田里忙着,眼瞧着天色不早,不知挡不挡着嬢嬢做饭?”
那村妇方才将碎银揣进了怀中,脸上笑意更甚,当即摆手道:“多几个人的饭而已,小公子太客气了,几位且坐着,我去给你们掺些茶来。”
杨福生偷偷看着阿泠的反应,怎么看都觉得“仙尊”当真像是从某个山村里走出的一般,脸上笑得是那般亲切朴素,话语间也似对乡间生活无比熟悉。
等粗茶上了桌,阿泠只是浅浅喝了几口,便叹道自己离家许久,从前在家中帮农常喝的粗茶都像是许久没喝过了。
“小公子哪里人?”
“嬢嬢切莫叫公子,都是乡野粗人不必讲究,我生在锦城,家里有地几亩,爹娘本也攒了些银钱..”
阿泠方才说自己是锦城人时,就见村妇脸色微变,又听他继续说起自身遭遇,更是将屋内染上了一丝悲切。
“眼瞧着日子有些盼头了...谁曾想...”
杨福生喝不下去这茶,却吞了一口唾沫,见阿泠煞有其事编了一段故事,心中感叹不愧是掌管“幻术”的神灵。若非他知晓阿泠掌管神权,初见时听着便也就信了。
阿泠对村妇说起,自己是锦城人士,本也是老实农家的孩子,爹娘苦了一辈子也舍不得给自己买些好吃穿,却舍得给他雇个老仆和丫头,又花钱供他读书。
锦城发生了什么事就不需要他细说了,村妇当然不知其中内情,但如今芒神与神使双双陨落,也无人去掩盖锦城发生的事,相信这片国土的人,如今多少也听过这座城池的消息。
阿泠确实也未曾动用神权,只是魂树空间内袁兵一直在教着他编话,照着说两句便成。
再加上他“言通”的天赋,仿两句锦城本地方言算不得什么难事。
“真真是个可怜娃娃...”
听阿泠说完,村妇已是情不自禁摸了把脸,嘴里也不唤阿泠小公子了,一口一个娃娃地叫着。
这一番聊下来,杨福生明显感觉到阿泠和村妇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不少。他看到前一刻还为阿泠坎坷身世抹泪的村妇,下一秒就又被逗得咯咯直笑。
杨福生不禁心想,仙尊倒是有些...平易近人。
阿泠当然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又问村妇道:“嬢嬢,往前走还有无有客栈酒家还在开的?我看天还要许些时辰才黑,想着早点上路找个地方让我们歇了。”
村妇立即回道:“娃娃,你这会儿进城可得走些时辰,再说了...现在城里啊,乱得很,不嫌弃,就在嬢嬢家睡一晚,正好你叔叔也快回了,我也好一块备你们的饭菜。”
阿泠当即作了个惊恐的表情,摆手道:“怎么好打扰嬢嬢...”
“哪里的话,你就当这自己家一样!娃娃叫什么名字?”
阿泠想也没想,随口就说自己叫“李林”,而后拉起村妇的手,又塞了一块碎银到她手中。
村妇百般推辞,阿泠却非得要给,两人几番“推搡”,倒是让杨福生觉得仙尊顿时带上了几分烟火气。
碎银自然是交到了村妇手中,她简直乐开了花,乐呵呵地便进了厨房。
村妇走后,阿泠脸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下去,他看向杨福生,向后者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方才双手接触,他悄摸探了丝灵蕴进村妇体内,却发现对方毫无异常,不像是杨福生口中经历诡谲之事的人。
凡是术法必有痕迹,阿泠始终相信这一点。而如今纯净灵蕴加持下,他却依然无法从村妇的身上,看到任何不属于其本身灵蕴的痕迹。
所以他才问杨福生,再确认十家村究竟是不是后者说的那样。
杨福生有些惶恐,当即传音道自己绝无欺瞒仙尊之意,若非此刻还绷着装出来的身份,就得当场跪下给阿泠磕头了。
阿泠并无质问他之意,看到杨福生如此笃定,反而心里有一丝兴奋。
若真是他想的那样,那十家村的人,包括眼前的村妇,也许都是实实在在经历过“死而复生”的人——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无论如何,他想着也要在这多待些时候,想办法弄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色将暗之时,这家的男主人便带着他儿子回来了。
这一家人都是一样淳朴,只是进门看到有生人愣了半晌,问清楚之后,便是和他家婆娘一样热情。
晚饭就这样在这家人热情洋溢之中度过,饭后男主人拉着阿泠聊了不少话,甚至拿了珍藏许久的粮酒来款待众人,说话之间村妇已经将侧房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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