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便道上,看着昏黄的路灯下,干枯的树枝的婆娑的影子,以及若有若无的雪花,任洪敏没想什么,脑袋里哄哄的,靠墙角找个地方方便了下,终于轻松了一点。
胃里有点撑,吃的还是多了,酒还没散尽,拱着,有点不舒服。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缺觉,还是喝酒喝的,总撑着的一口气,忽然就要散了。
背对着路灯,影子拉的长长的,好像看不到尽头的路,今天忽然觉得好远,远到想原地不动了,好想像个耍赖的孩子,坠在后面,让家长骂着打着拽着前行,可是,哪里去找?
再找个墙角,背风,方便一下,然后靠着,等胃里的翻涌肃静下去,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忍了,弯腰,张嘴,哇一下,吐了出去,一大堆,胃空了,舒服了很多,嘴巴里黏黏的,有些苦涩,摇摇头,回吧,家还在远方。
雪已经不下了,风有点刺骨,任洪敏裹紧棉袄,弓着腰,向前走着,今天怎么觉得这么冷呢?在北三省,温度比这个低多了,但是没觉得这么的冷。
终于回到了小窝,开了院门,回身关好,再去洗手间,然后快步去开外间的门,洗把脸,漱漱口,冰凉的水,从脸上滑过,舒服了,长长的舒口气,倒了杯热水,慢慢的喝下去,唉,幸福就这么简单!有个遮风的房子,有口热水喝,再有那个人,会更好。
现在的任洪敏,情绪平稳了许多,或许是跟雷哥诉说了一番,有了宣泄的出口,也或许是终于认清了现实,套用俗话说的“另外一只靴子终于落了下来。”他坐在外间那把泄松了的椅子上,看着冒着热气的水杯,点燃一支烟,静静的,他不在想为什么,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呢?
世上的事情,不公平才是最大的公平,这个是他这些年来的感悟总结,遇到不如意,总是告诉自己,这才是现实,如果自己觉得不如意,那就努力,让自己去如意。
他都不去想,第一次到供销科,看到密密麻麻的水泥标号、价格、不同的经销商不同的政策,一堆堆的文件,需要记下来,还需要灵活的能从脑袋里想起、从嘴里说出来,他觉得头大,从来没如此用功过,但凡上学如此用心,还用的着如今这样?
他也从来不谈,第一次出差跟着大家去北京参加展销会,一步不差的紧跟着同事,去厕所都是跟着人,唯恐自己找不到队伍,被丢在陌生的城市,哪怕那是北京;每次喝酒,鹏哥拿起来就说,大家哄笑之后,自己鞭策自己:曾经那样的自己,到如今,才只不过几年时间而已,一切都会好的。
当然了,鹏哥也会在同事面前表扬自己,从一无所知的愣头青,到如今掌管两省经销商,准备接管第三个省经销商,其中的艰辛和努力,是大家难以想象的;鹏哥会跟大家表扬自己,前两年天天跟着天南地北的跑,整年未回过静西;如今在北三省,没人愿意接手的烂摊子,在逐渐改观;
他觉得这个是他应该做的,也是应该做到的,不值得表扬,不值得自己骄傲,他想,明年开春,把手里的钱整合整合,然后把旧房子卖了,换个新的,单位也开始集资建房了,之前没有资格的自己,如今有了资格,可惜的是没了需求。
他从来没想过依靠别人,哪怕那些人是她的父母,如果当年自己再死缠烂打,不顾脸皮的去找她父亲谈,会有不同的结果吗?可惜的是,世上没有如果。
他曾听自己的父亲说起过她父母的故事,略有“传奇”色彩,当年一个农村的小兵,因缘际会认识了县委书记的女儿,然后大胆追求,真的就结了连理,然后才有了她和两个妹妹;当然,她的父亲很能干,从复员军人到供销社卖货的到主任,然后遇到机遇一步步上升到商业局一把手,别人都猜测背后她姥爷会不会拉一把?拉,是肯定的,但是她的父亲有能力没让人丢脸失望也是真的。自己呢?错失了,那说明自己就没想过自己能“胜任”!怨得了谁呢?自己呗。
拍怕脸,喝一口已经凉的开水,任洪敏拉回思绪,想的再多再远,已然如此,自己何去何从?不过了?那是不可能的。日子还得过的!
拿出纸笔,罗列上明天去单位见鹏哥要谈的话题,顺便先把数据汇总核实下,找财务确认后,还得启程啊。
躺到老房东留下的旧床铺上,也有些泄松了,一动就咯吱咯吱的,先凑合吧,彻底坏了再修,或者需要的时候再换,
呵呵,坏?都没人睡上面,怎么会坏?
需要?哪里还有需要?
睡吧,夜还长,也很长,尤其一个人,想着,梦里是不是能见到想见的那个人?
刮了一夜的风,地上冻了薄薄的冰,踩上去,咯吱咯吱的,不比北三省,那才叫冬天,零下几度那是暖和,零下二三十度正常,零下四五十度,也能接受,就是冷呗,不过房子里暖和,外面的地,冻的估计透透的,薄冰?不可能。哪怕是初冬,都难以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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