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唱着陌生的歌谣。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张七尺只觉得奇怪,人的脑袋被割掉不就死了吗,怎么可能还能长出来呢?
他摇摇头,没有继续深思,为了一口粥,努力的听着道人布道。
许是身材高大,道人一眼就看中人群里的张七尺,热情的邀请
‘好汉,你能上来讲一下我昨日说的太平经吗?’
好汉?
张七尺指着自己的傻脸。
道人似笑非笑的点点头。
张七尺哪里受到过一堆人的瞩目,他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直到道人来了句,‘能答出来的话等下能够加个鸡子。’
鸡子.......
鸡子就是母鸡产下的鸡蛋。
想到美味的鸡子,张七尺的口水都不争气的淌了出来。
为了美味的鸡子,他决定豁出去了!
站在众人视线包围里的张七尺如芒在背,他硬着头皮背出昨日的经文,‘真人问神人曰:吾欲使帝王立致太平,岂可闻邪?神人言:但顺天地之道,不失铢,则立致太平。’
张七尺大字都不识,更何况太平经的内容,能够死进硬背下来,就花了不少的功夫。
好在辛勤是有回报的,道人带头鼓掌,一众人佩服的看着张七尺,掌声丝毫不吝啬,他感觉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道人说话算话,喝粥的时候,张七尺果真拿到煮熟的鸡子。
剥开壳雪白雪白的,轻轻一闻,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一众平民看的眼睛里一片火热,咽口水声此起彼伏。
张七尺警惕的看着他们,狠狠咬上一口。
好吃!
他差点没把舌头吃掉。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流逝,张七尺多么希望今年就这样撑过去,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种下新的种子,只要好好耕种总有一天肯定能在正旦吃上粟米,能够赎买回自家的土地。
然而天不遂人愿。
某日,张七尺如同往常一般,准备前往太平道道场。
突如其来马的嘶鸣声打破村子的宁静。
‘所有村民速来村口!’
公鸭嗓的声音响起。
张七尺忐忑不安的来到村口。
他发现村子里的还活着的人基本到齐,每个都同他一样身材消瘦,面色蜡黄。
在县兵簇拥下的是个穿着官服的男人,男人肥头大耳,满面油光。
‘这位是李县尉,现在特地来通知尔等,太平道乃邪教,朝廷已经下令缉拿贼首张角,尔等勿要深陷泥潭,如若尔等当中有知道太平教众下落者,此时上报李县尉必然重重有赏!’
一个精瘦的中年人掏出竹简状的公文。
纵然村民们都不认识字,朝廷的公文的分量足以压得他们跪在地上,抬不起头来,但是挡不住的是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大贤良师怎么可能是逆贼?’
‘大贤良师是好人啊,是不是弄错了?’
张七尺攥紧拳头,大贤良师是好人啊,怎么可能是逆贼,造反是要掉脑袋的。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太一啊,请护佑大贤良师吧
“肃静!’
‘不肯说吗?’肥头大耳的李县尉皱紧眉头。
突然他胯下的大马开始不安生起来。
李县尉面色陡然一变,所有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他连忙翻下马,赶紧吩咐左右喂食,左右牵过缰绳带着马,完全不避讳村民,前往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食槽。
左右拿出的食物更是让张七尺看得眼睛都要掉出来,牙齿都要咬碎,那是鸡子!
珍贵的鸡子竟然不要钱似的给马吃???!!!
面对村民的李县尉变得凶神恶煞,他放言如果三日之内,如果没有黄巾教徒的消息,要么充军发往凉州平叛胡人作乱,要么上缴粮食支援平叛。
一个人用挺起干瘦的胸膛,去问李县尉:‘上次是平叛,上上次皇帝修碑文,这都是第三次。我的阿母已经饿死了,家里只剩下一点种粮,我不知道什么太平教众,我身子骨也抗不住去往凉州的路途。李县尉,能不能等明年收成的时候我再补上?’
李县尉听后勃然大怒,‘汝母都死了,你不好好在家守孝,还想东想西,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必须在三日内凑齐粮食!’
那人听后用竹竿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勉强站直,他瞪着通红的双眼望着李县尉质问道:‘我阿母死的时候,连下葬的地方都没有,结果被豺狼叼走,吃的只剩一截白骨,我去哪里守孝?!’
李县尉仿佛第一次听到竟然有贱民胆敢如此反驳,他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长刀,一刀挥下去,那人的脑袋高高扬起,落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滚到张七尺的面前,那双眼睛瞪的宛如铜铃般大。
张七尺满脸的骇然,这么简单就杀死了一条人命。
他愣愣的抬头看李县尉,只见李县尉得意洋洋的说道:‘嘿,区区贱民还敢顶撞我,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