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长揖一礼,而后齐齐跪拜,行三叩首之礼。
风愈发大了,似替故人问候后世子孙,一一拂过在场人的脸庞。
礼毕,谢玉衡修长如竹骨的手,将玉笛横放入金丝楠木雕花锦盒之中。
随着锦盒啪嗒一声,彻底关闭。
在谢玉衡的带领下,众人再一次叩首,齐声高呼:
“谨请先祖衣冠入京,观风云变幻,赏昌盛隆景——”
声音足以响彻云霄,惊飞林中鸟雀。
就连树洞里,睡大觉的天籁鸮,也不由探出头来瞧一瞧,发生了嘛事呀……
也是这时,围观看热闹的旅客们方知。
陛下,竟准许谢谦之衣冠入皇陵,他日牌位还配享太庙。
这是何等的殊荣,何等的光耀门楣!
一时间,出钱资助谢氏修祠,改换门庭的,不胜枚举。
然,全遭拒绝!
咱谢氏有钱,不需要他人资助!
从祖坟山头回到村中,凡谢氏族人,门前皆悬白布。
另在祠堂内停棺,受八方来客祭拜,热闹非凡。
谢玉衡站在香案前,将先祖的牌位,重新放了上去。
较之多年以前,只有姓而无名的牌位,如今字已刻全,再不需遮掩。
尊寻常逝者一般,谢谦之衣冠棺,在祠堂停灵七日。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
谢玉衡带上族人,及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八嘎。
便同礼部官员,随丧葬队一同出发,向北而行。
只是,因北归队伍,多一棺椁。
并不能像南回时那般,转乘于火车、马车之间。
且途经城镇,必有百姓,上前围观祭拜。
便是附近远些地方的文人,也跋山涉水,前来送上谢少保一程,脚程甚慢。
当年谢谦蒙冤而死,无人敢以光明正大哀悼。
如今山河同悲,人人皆高唱先生大义,万古流芳。
凡文人墨客,皆赞陛下乃圣明之君,善断是非。
一路走走停停,待重返上京,已是九月下旬,临近霜降。
秋风萧瑟,落叶飘零。
受邀前来参加万国商会的各国商人,也先后抵达大梁京都,惟掸国不在其内。
今日,他们又同往日一样,准备到街上看看大梁的货品。
却见打着灵幡的白衣使团,浩浩荡荡入城,抬棺至皇城之下。
西域一部落的商人,叹为观止。
“我滴啷个老天鹅,竟然有银敢把棺材板板,抬到大梁滴天子脚下,不要命了哇?”
磐启国使臣,结合场景,才能知晓他说的什么。
不由扶额,“不是,老兄,你们在哪学的大梁官话啊?这也太……”
西域商人,摸了一把自己的络腮胡,“当然是益州哇,我们离益州最近咯。”
“我跟你讲哦,我四我们部落,大梁官话削得最好滴,所以才让我来咯。”
磐启国使臣,扬起一个尴尬而不失礼的微笑,违心夸了几句。
又将视线,投向那白衣使团。
惟见一人快步入了皇城,不多时又领着一队人出来,其中居然还有大梁天子!
他不解地喃喃,“这谁啊,排场这么大?”
起迟了的万象国商人,打着哈欠道:“这你都不知道,齐朝名臣谢谦啊。”
见两国人,依旧一脸懵逼。
他又好心解释道:“也就是大梁江陵侯的先祖,入皇陵,配享太庙呢。”
他啧啧两声,也不知是羡慕,还是羡慕……
先前本以为大梁三面环敌,四面楚歌,年底的万国商会该是办不了了。
他都打算去江南游玩一圈,便回自个国家去了。
哪知竟是以少胜多,逆风翻盘,隐隐还有更上一层楼的迹象。
……
等谢谦衣冠棺椁,入了皇陵。
牌位又入太庙一系列事情,完成之后,已是九月廿八,霜降。
谢氏从上到下,每个人累得跟狗一样,不论肉体或精神。
谢竹青倚在桌沿,一边分拣这段时间的信件,一边有气无力地道:“倒也不能这么说……”
“至少富贵的日子,可比咱们舒坦多了。”
“不用早起点卯,亦不用烦心操劳。”
谢如光嘴里发出呵呵的气声,声音是与谢竹青同款的有气无力。
“如此说来,咱们连狗都不如了……”
她说着,将话题一转。“累点也好,总好过京中一些夫人。”
“虽是看起来养尊处优的,但不是靠夫家,就是靠娘家,又或者靠儿女。”
“要我说,都不如靠自己的好!”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感悟不少。”谢竹青将三姐妹的信,交给她。
转头,又递给了谢明礼一沓封信,“明诚的。”
看着这厚厚的一沓,谢明礼:“……”
他都怀疑谢明诚是不是在并州,一天到晚没事干,尽写信了。
谢明礼转手,又将信给了亲娘钱秀娥,后者双给了谢庭海,“你儿子的信。”
“说的好像不是你儿子一样。”谢庭海小声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