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亦闻其名久矣,裴同叔之风骨,远近知之,当之无愧文人表率......”
再后面的话,谢玉衡全然听不进去。
裴家,当年被楚天辰抄家流放。
男子流放幽州,女子充为益州军妓。
楚珩苦寻多年,只寻得裴忌舅舅一人,女眷那边一无所获,原是去了乌孙?
谢玉衡心下几番纠结,恨不能现在就去乌孙王庭走一遭。
她拉着苏日娜的手,往外走。
刚出了门,就见一匹快马停在驿馆门下。
马背上的人刚翻身下马,那马便倒地抽搐,显然是离死不远了。
“前线八百里加急军报,速速来人——”
此言一出,驿馆中一名驿役立刻扔下手中木盆,快速从门边马厩里迁出马。
同时,喊话之人亦将身上的包袱,往他身上系。
不出片刻,新人新马扬鞭而去,很快就没了影子。
若非倒地的马依旧抽搐,躺在地上差役疲惫地喘着气,怕是只当做恍惚,听错了。
谢玉衡看向差役,出声问道:“是玉门关的军报吗?”
差役闻言微怔,“回侯爷,小的是表氏城的驿役。”
“不知军报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但想来应该是玉门关的。”
谢玉衡心下一沉,如今益州军被困于临羌,若乌孙于此时发兵......
凉州前线仅有二十万大军,如何能打得过?
苏日娜抬眸,望向谢玉衡。
刚刚这位大梁的侯爷,还情绪激动,好像准备去帮父王......
她开口唤道:“江陵侯?”
谢玉衡垂眸,对上其期盼的眼神,扬手轻轻盖住其眸子。
“本侯有军务在身,会派人护送郡主,前往大梁京师。”
苏日娜睫毛微颤,在谢玉衡掌心留下阵阵痒意,不多时便变成了湿意。
谢玉衡目视前方,淡淡道:“若西贤王离世,你便是西鲜卑的女王。”
“国之君也,不可在人前落泪,否则外人会欺你,臣子也会欺你。”
躺在地上的差役听得目瞪口呆,欲言又止。
只觉江陵侯真是毛头小子,不懂委婉。
这小姑娘看着也就十岁左右,需要的是安慰,而不是如此干巴巴的大道理......
甭管苏日娜需要什么,谢玉衡将其托付给张掖郡守,便带着军队再次启程。
此次重新上路,除非马匹休息时停下,再无休息。
然一路上,不时有战马跑死倒下。
无马的士卒,只得步行前往下一个城镇,购马再行。
终是在四月初六傍晚,谢玉衡带着九千多名满身的沙尘士兵,入了玉门关塞城。
刚入军营,楚琛就狠狠皱眉,“赵将军遇刺?难怪那日玉衡说见着了八百里加急的差役。”
“那现下情况如何,可严重否?”
军中副将,一边引着楚琛及谢玉衡往军营深处走。
一边道:“将军倒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年纪大了,伤口恢复得慢,现还在床上不能动弹。”
“唉。”副将叹了一声,继续道:“军医说,起码得躺上一个月。”
楚琛问道:“既无性命之忧,何需躺上一个月之久?莫不是伤了腿脚?”
副将面色瞬间变得古怪,“倒也不是......王爷到了便知......”
踩着霞光,一行人继续往里走,不时有士卒驻足见礼。
中军帐中。
已近花甲之年的赵峥,面朝下,头枕在手上。
他身后,后腰至右腿大腿根,有一道深深的血痕。
许是因着伤口深,不仅未有结疤之迹象,甚至还有血水渗出。
老者似是刚醒,眼中残余几分迷茫。
可当亲卫,将瑞王和江陵侯入营的消息告诉他时。
赵峥惊诧出声,“什么?!你怎么不早把老夫叫醒?”
他说着,下意识用手撑着床板,要起身。
可一息便疼得又跌了回去,倒吸一口冷气,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亲卫连忙将手中军报搁至一旁,至盥洗架旁净了手。
才取了干净的布来,替赵峥一一擦去脸上、身上渗出来的冷汗。
见老者右腿因过度疼痛,而不停发着抖。
亲卫眼睛一热,哽咽道:“将军,自怀远营主将去世后,便是一直驻守边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况且将军现在重伤,若瑞王和江陵侯,因将军未曾迎接,而心生怨怼......”
听着亲卫越说越离谱,赵峥忍痛,从牙缝中艰难挤出声音,“这都是哪跟哪啊!”
“老夫好歹也算明诚那小子的师父,教过他不少兵法。”
“且与司近舟是旧交,勉强也算得上江陵侯半个长辈,怎能这副形象见小辈?”
什么形象,自是未着寸缕的形象......
亲卫擦汗的手一顿,“但军医说了,将军您这伤不可受热,万不能让汗流进患处!”
如今虽是初夏,可边塞之地,少雨干旱,自比别处更热一些。
亲卫话音刚落,便听见外边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