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底下,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一行浊泪,顺着池观霁的眼角滑落。
眼泪刺痛烫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池观霁吃痛,沙哑着嗓子喊道:“来人啊,人都死哪去了!”
嘎吱一声,门被人向内推开。
风也顺势而进,裹挟着一股他熟悉无比的香风。
池观霁满心委屈,唤了一声,“夫人。”
池二夫人的美眸中,夹着一丝厌恶之情,却又很快被她掩盖过去。
她莲步轻移,坐至床边,伤心望着池观霁的眼。
柔声回道:“我在呢,夫君。”
池观霁眨了眨眼,本想暗示夫人,自己流泪,刺到伤处疼得慌。
奈何夫人似乎悲伤过度,未曾在意......
他便也不好意思,开口再提。
他沙哑着嗓子,开了口:“夫人,而今上京八大世家,只剩下你我池聂两家。”
“有三家,被大哥出卖,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尤家,先前参与设计江陵侯名声一事,被流放至益州西南。”
“至于盛家,拐卖幼女,自寻死路。”
“卢家自作聪明,以为陛下到了卸磨杀驴之时,也给自己寻了条绝路。”
池二夫人握住池观霁的手,细声问道:
“你说这些作甚?怎的跟交代后事似的。”
池观霁被她这一握,又是疼得直吸冷气,缓了好一会儿。
才艰难开口:“我先前还觉得,我可以取大哥而代之。”
“不可能的,池家不可能成功的。”
他喃喃了两遍,才继续道:“夫人你看这些年来,什么三弓床弩,千里目。”
“此等兵之要器,一个接一个的被制出来。”
“......乌孙拿什么和大梁打?”
池观霁越是疼痛,脑中思路,反倒越发清晰。
池二夫人垂下眼皮,道:“不是说庆儿,与北面的伊列联姻了,还结盟了斯基泰人。”
“举三国之力,又怎会打不过呢?”
池观霁沉默良久。
斯基泰人,与匈奴人一样,属游牧民族。
可现在呢?
匈奴已被分裂成两块,东一块西一块。
那斯基泰人,也不知有多少人马,靠谱与否。
比起大梁眼下可以看得见的,实打实的武器来说。
属实,过于没有说服力。
他还是道:“我觉得不太行。”
“庆儿那孩子不是个聪明的,所以池瑶多年以来,未曾放权。”
“池瑶到底是个妇人家,哪懂得打仗那些。”
池二夫人静静听着他说话,只是听及最后一句时,心中嗤笑不已。
池瑶再怎么不行,到底还是临朝听政多年的王太后。
能与东匈奴皇博弈,分去楚天辰手中半数之才财,而且......
“夫人,要不咱们逃吧?”
池二夫人,柔柔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而今不是先前乱时,去哪都需要路引户籍,咱们又能逃去哪里呢?”
池观霁思来想去,总觉得大梁军队能到达的地方,都不安全。
“东渡,去扶桑。”
“扶桑?那地方蛮夷之地,如何使得!”
池二夫人拒绝道:“再说了,孩子们以前为避免暴露身份,未请过良师教导。”
“若是再去了扶桑,语言不通且不说,能有什么好先生。”
池观霁听后感动不已,望着池二夫人。
深情道:“也就夫人能如此,厚待为夫的其他孩子。”
“夫君如此说,就见外了。”
“我等世家之女,生来学的就是掌家之道,你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
池二夫人羞涩一笑,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
将池观霁准备要说的情话,尽数拍回腹中。
池二夫人见后,低垂着头,更做羞涩模样。
她只得池柏一个儿子。
所谓人心隔肚皮,鬼知道那些外室子,被养成什么模样。
万一起了歹心,欲杀主母,而扶其亲母。
外室,可不是妾室。
虽不受大梁律法之保护,可也不受其束缚啊!
皇上下令,不许妾室扶正。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外室就是最好的身份,只需弄死主母。
便可以续弦之名,光明正大,当上主母。
她已经没了儿子,且现在池观霁也算不上男人了......
真把外室子当亲子,那她就是个傻的。
池观霁缓了好半天,才道:
“那不然,咱们去......你父亲不是在那边,养着一支......”
池二夫人听后,微怔。
“可那处,常有大梁商人路过。”
“你在外奔波多年,许是认识你的人也不少,我需得和父亲商议商议。”
池观霁,无比温柔地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池二夫人羞涩地笑了笑,又闲话几句,便替他掖好被子,出去了。
反手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