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远道背着手,依旧老神在在,笑骂一句。
“多大的人了,回个衙署,还不识路不成?”
魏迟笑嘻嘻应道:“那当然啊,这路还得大人您领着。”
“您领着我,我领着小玉衡。”
由不得先前与魏迟勾肩搭背的武官,细细咀嚼这话的深意。
便听司远道,含笑道:“就你会说话。”
“且走吧,回去商议武举之事。”
魏迟向武官豪爽一挥手。
在经过下一个路口时,谢玉衡一行,往兵部方向而去。
武官,停留在原地。
看着那三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许久,他摇了摇头,重重叹息一声。
都言司尚书,收了个好徒弟。
可司尚书之女,便死于这偌大的宫城之中。
都言魏迟,用兵如神,是季大将军后的接班人。
可战场上瞬息万变,刀剑无眼。
相依为命的兄长,为救自己,死于眼前。
都言江陵侯乃麒麟子转世,古今第一神童。
可身弱多病,活不过弱冠之年。
“老弱病残。”
武官嘀咕一句,抬脚领军卫所走去。
可就是这样的,老弱病残班子。
将兵部各项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
自五月初一大朝会,正式宣布对高丽动兵。
不出三日,兵部就已安排好,运送粮草的路线,及各项事宜。
此时,上京城,东城外。
谢玉衡与兵部车架司郎中,站在户部管粮的官员身旁。
看着一辆辆满载粮食的马车,有序不乱的,沿着路边驶出。
马蹄声清脆响亮,踏起尘土飞扬。
时有入城的百姓,驻足观望,低头议论一番,便进了城去。
阵阵马蹄声中,一道有些颤抖的声音,在官员之列响起。
“大人,那朔州城也没啥好的,穷乡僻壤。”
“咱们……就非要对高丽出兵吗?”
谢玉衡循声望去。
只见发声之人,是一个生面孔,想来是户部官吏。
户部仓场总督,睨他一眼。
回眸便见谢玉衡,也注意到那人。
仓场总督将手中粮册,交给身后小吏,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才无奈开口道:“你这话,要是叫你爹听见了,非得把你吊起来揍一顿不可。”
户部小官抿了抿唇,垂下眼睑,低落地看着脚下道路。
“我只是觉得,大梁现在就挺好的了。”
“国力日渐强盛,也可抵挡住外敌来犯。”
“打仗,总归是要死人的……”
大梁百姓像现在这样,安居乐业的不好吗?
东征高丽,和防守匈奴不同。
前者,是主动选择的。
若选择不进攻,就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手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赞同陛下决策。
更遑论,旁边还有个天子近臣,仓场总督心中那个尴尬啊……
忙侧首,小声同谢玉衡解释几句。
“这孩子的父亲,是百夫长,已被选入东征大军之中……”
如此,便也可以理解,为何不赞同出兵。
谢玉衡呼吸略顿,目光投向,运送粮食队伍的远方。
诚如一将功成万骨枯,秦王扫六合,战死之人不计其数。
可是……
“本侯闲暇时,曾看过一话本子。”
谢玉衡微眯起眼,精致的容颜,转向那瑟缩的户部小官。
“话本子上有一国家,国力强盛,天下无敌……只可惜好景不长……”
谢玉衡声音逐渐低沉,听得周遭的官吏,也跟着提起一口气到嗓子眼。
户部小官,出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遇到一个君主闭关锁国,又逢别的国家快速发展。”
“到最后……国破家亡……”
“”外侵之敌,用那个国家的子民,做了许多惨绝人寰的事,屠城都算是寻常操作。”
谢玉衡神情冰冷,看得人脚底生凉,直窜脊梁。
有人蹙眉沉思,喃喃低语:“还有比屠城更惨无人道的事?”
“把母子放在同一个大铁箱内,然后用火炙烤。”
“以此观察母亲,会不会踩着孩子求生,或将孩子高举,让孩子多活一会儿……”
“把活人放在蒸笼里蒸干…把孕妇腹中的胎儿直接剖出,制成标本。”
谢玉衡怕他们听不懂,又补充了一句:“就像,草药样本一样。”
众人闻言,齐齐打了个寒颤。
现在打仗,也不是没有屠城。
譬如,匈奴二台吉在永平五年,就屠了武泉城……
虽两者都很恶毒。
但相较之下,江陵侯所言话本子中的国度,其所遇之外敌。
更加丧尽天良,令人作呕。
“yue……”不知何人干呕出声。
随后,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一个接一个,开始俯身干呕。
令刚好路过的百姓两眼蒙圈,抬臂闻了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