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同时陷入沉默之中。
一人自右边厢房而出,见堂前此景。
那人脚步一顿,出声调侃道:“哟,咱尚书大人,终于舍得带宝贝弟子来公廨了啊!”
谢玉衡回过神来,循声望去。
来人正是唐悰退仕后,新任兵部左侍郎——魏迟。
魏迟是军中退下来的。
听先生说,若其一直在并州前线。
许是天命之年前,便可擢升至大将军。
只是不知为何,无伤,却退居京都,改做了个文官。
虽为左侍郎,奈何出身武将。
在军中声望颇高,大抵此生是无望再进一步了。
魏迟生得五大三粗,络腮胡子上,还挂着点心屑。
甚至,腰间还别有一个,杏叶黄的酒葫芦......
司远道看得眼皮直跳,咬牙道:“上衙期间,严令饮酒。”
魏迟解下腰间酒葫芦,在手中抛了抛,嘻嘻笑道:
“知道的,知道的!里边是茶水,不信大人您闻闻。”
魏迟上前,将酒葫芦递给司远道,一边冲谢玉衡挤眉弄眼的。
他家尚书大人,可宝贝得紧江陵侯,平日里也不带来兵部公廨玩玩。
也就只能上朝之日,偶尔能搭上几句话。
毕竟谢玉衡一杯倒的酒量......司远道至今记忆犹新,他能不看紧点吗!
司远道拔掉塞子后,凑近鼻尖闻了闻。
虽有淡淡之酒味,却是葫芦本身常年装酒所至。
内里果如魏迟所言,乃茶水也。
多半这酒蒙子图闻个味儿,解馋!
司远道将葫芦还给他,边拉着谢玉衡往堂内走。
边道:“得亏咱兵部离都察院远。”
“不然啊,也不用等初一大朝会,等会儿你就得被参一本。”
魏迟被训也不恼怒,反倒是嘿嘿一笑。
挠了挠后脑勺,跟在俩人后头。
“这哪能啊,再说了,不是还有大人您在吗?!”
“保准能和那碎嘴僧打个平手!”
魏迟话头一转,道:“不过,大人啊!”
“那武库司郎中,吏部什么时候给咱们补上啊!”
“哎哟不瞒您说,我看着那一摞摞的账本。真是头昏脑涨,昏昏欲睡啊!”
“您说是不是近日天气寒凉,我也染上了风寒?”
关于兵部四司,官场上向来流传着:
“武选武选,多恩多怨。车架车架,不上不下。”
“职方职方,又穷又忙。武库武库,又闲又富。”的顺口溜。
不过,现在有司远道这样负责的上司,又有左都御史那般严苛的都察院长官
所谓的武库富裕,也不过是一句空话。
谁敢在军械上捞油水,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是以,便也就只剩下一个闲。
可再闲的衙门,到了年底,那也是忙得像木老牛似的,旋转个不停。
恰好,上一任武库司郎中的老娘死了。
回益州老家奔丧去了,完事还得守孝三年。
这武库司的公务啊,便暂由魏迟处理。
司远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可拉倒吧你,壮得跟牛似的,还感染风寒呢!”
魏迟又是嘿嘿一笑,道:“您也知道,我自幼跟随兄长习武。”
“能拽几句文,写得了一手还算不错的字,已算是极好了。”
“叫我每日盯着那些账本,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谢玉衡听后,笑着开口:“离下衙,尚还有一个多时辰。”
“正好玉衡也熟悉熟悉一下兵部公务,劳魏大人告知账本在何处?”
魏迟先是一惊,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乐道:
“我原以为,今儿是大人带侯爷过来玩玩。”
“未曾想,竟是新任武库司郎中哈哈哈哈!”
魏迟放荡不羁的笑声,惹得堂内办公的官员,皆是循声望来。
有人小声交谈道:“散馆考试不是两个时辰前,才结束吗?”
“成绩这么快就出来了?”
另一人用兵籍名册挡脸,偷偷打量谢玉衡,小声回道:
“咱家大人的弟子,自是与众不同的,许是陛下亲自阅卷也不一定呢!”
“啧,你瞧这个子长得,年十二便已身高近七尺!”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腿,唉,着实令人心痛啊!
而那厢,司远道倒也未阻拦谢玉衡所为。
左右小玉衡在算学一途上,亦是建树颇高!
小小账本,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账本,皆在魏迟处。
而魏迟与司远道,又同在司务厅办公。
司远道便着皂隶在自己长案边,另外支了张桌子。
又搬来椅子,就成了谢玉衡临时办公地点。
见桌子支好,魏迟直接递来一本厚厚的账册。
心下琢磨这一本,都够谢玉衡看好些天的了。
任务勉强也算减轻,魏迟愉悦地拍了拍手。
便回自己座位上,解下腰间酒葫芦灌了几口后,继续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