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朝司远道分别后,便由宫人领着,去了皇后的丽正殿。
入了主殿,皇后早已洗漱装扮好,端坐在龙纹交椅中。
行礼后,立马就被赐了座位,季平君温声解释道:
“今儿逢九,有个小朝会,辛苦两位,稍等片刻。”
这话自是同孟婉宁说的,谢玉衡已入仕两年多,大小朝会的时间再清楚不过。
皇后话音刚落,宫女就鱼贯而入,捧上茶果点心。
孟婉宁见其中,还有她家衡衡,最是喜爱的荷花酥。
心中提着的那口气,可算是松了下不少。
官话开场,寒暄一二,孟婉宁和季平君便越聊越热络。
毕竟两人年龄没差多少,也都是见多识广的。
谢玉衡只在旁边负责吃茶,她作为外臣,不便与皇后多言。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楚珩风风火火入了殿内。
谢玉衡同孟婉宁起身,正要再次行礼。
“不必多礼!”
楚珩摆摆手,而后就着皇后的茶杯,给快冒烟的喉咙,先灌了一盏茶。
一盏接一盏,直把茶壶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干净净,活像上辈子渴死似的。
季平君以手掩目,头疼。某人真是一点形象也不要了......
“陈秋办事去了,轮值的宫人许是新来的。朕几次要喝水,向她使眼神都没注意到。”
“今儿都是些重臣,若直言要饮水。”
“那宫人少不得要被,礼部及都察院的大臣罚上一罚。”
“左右不过忍一忍,到皇后这来也是有水喝的。”
楚珩笑着,将宫女重新斟满水的茶盏,轻柔放入季平君掌中。
谢玉衡和孟婉宁眼观鼻,鼻观心。
她们应该在屋顶,而不是屋内!
季平君暗暗踩了他一脚,眼神示意他,还有要紧的正事呢。
楚珩忍痛坐到旁边交椅,回看史书,哪任皇后不争风吃醋啥的。
偏偏他的皇后,最是以大局为重!他心好累。
谢玉衡垂眸,回想入殿时所见之牌匾。
丽正殿,立政殿,果真是帝后情深。
皇家无小事,帝后和睦可省去许多争端,亦可成为百姓向往的一种潮流。
楚珩缓过劲来,出声询问:“这毛衣质地软和,穿着温暖。”
“就是不知,做此一件,需耗费多少时日?”
这是谢玉衡折子上没有写的,主要是她也没问娘亲。
再说了,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哪来今日的入宫呢。
楚珩是看向谢玉衡的,话却是问孟婉宁的。
主要是......他做皇上的,直接看臣子的母亲也不太合适啊。
“若是一人编织,要七日往上走。”
“若分工合作,三人一日便可。此法虽快,却有个弊端。”
“因个人熟练不一,手法不一,织出来的毛衣,针法许是参差不齐,有碍观瞻。”
孟婉宁条理清晰,利弊皆言。
不因创新物而邀功,也不故意隐瞒,或夸夸其谈。
季平君目光落在,麒麟补子绯色袍少年身上。
想来也是,能教出这般出色的孩儿,其母又怎会是个愚钝的。
楚珩点头,心下计算着时日。
下月十四便是立冬,京中百姓倒来得及,在入冬前织一两件毛衣御寒。
军中,看来就只能等明年了,唉……
谢玉衡适时出声道:“这一整件的毛衣,织起来颇费时日。”
“若是手衣......”
谢玉衡看向娘亲,孟婉宁接道:“一人,两个时辰便可。”
楚珩拍案而起,欣喜看向谢玉衡。
只觉得这小家伙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将他心思猜得透透的!
并州在上京北边,冬日要冷上许多。
若能有手衣,将士们也能好过一些。
“还可织鞋袜、帽子、围项,便是小童玩具之类,亦是可以的。”
“只是母亲觉得能在入冬前,早一日告于世人,百姓们就能早一日穿上暖衣。”
“益州商人也可趁冬日下雪前,再跑一趟西域部落,收购羊毛。”
“也就没将其他东西,尽数都织个模样出来。加上民间手巧之人颇多,想来他日定能将毛线用出一朵花来。”
谢玉衡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却叫楚珩看着直想哭。
这要是别的人家,谁会上交给朝廷啊!
都恨不能自家藏着掖着,悄悄买羊毛,雇佣女工编织。
再到入冬后,盘个店铺,赚得盆满钵满!
也就谢家这小傻子,有啥好东西都想着他。
白糖是,红薯是,现在毛衣也是......
楚珩抬头望向屋顶,快速揉了揉鼻子,将泪意逼退。
他是做皇上的,是大人!怎能在小臣子面前掉泪!
孟婉宁望着扮乖巧的闺女,一时无言。
怎么说呢,以前总是担心她家衡衡,在朝中被人欺负。
而今看来......这皇上,都快被衡衡忽悠成瘸子了。
以后啊,还是担心衡衡不要太欺负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