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执纪者必先守纪,律人者必先律己......”
先前有听庄大人说,都察院御史不易。
谁曾想,竟是这么个不易之法啊!
谢竹书正想着出神,旁边同他一起新入朝的哥们。
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猝不及防,谢竹书也被吓了一跳,忙与同桌之人,将其扶起。
左都御史见此,才意犹未尽的收了‘经’。
又着人拿他的腰牌,去请太医,准了御史们开始吃饭。
饭后,谢玉衡便开始着写文章,不时拧眉沉思,更换词汇。
直近申时才写完,谢玉衡将笔搁回笔架上,揉了揉有些泛酸的手腕。
小歇片刻,便从谢明礼手中接过,已编好顺序的史书。
编撰史籍,需得翻看大量官方文书,民间书籍。
全部看完之后,方可着手编撰。
谢玉衡才看了没一会儿,申时的钟声便敲响了。
若无急事、要紧之事,官员们大多在申时下衙。
这衙,她是一刻也不会多上的!
见谢玉衡立马合书的模样,早上寻书那修撰崔海,撇了撇嘴。
表面功夫,装装样子。
谢玉衡向另一位修撰询问道:“这位同僚,不知这书,可否带回家中去看?”
钟翰手指压着书本一页,语带腼腆,细声道:“可以的,不过需找学士大人备案。”
“有些是孤本,万不可弄失了去。”
“多谢仁兄。”
谢玉衡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放在钟翰案桌边。
“一点零嘴,莫要嫌弃。”
几颗饱满的榛子,蹦跳出荷包,滚落在钟翰臂旁。
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榛子,乃上流之果也。这等品相,更是不知要贵多少。
“诶。”
钟翰一怔,正要将其返还。
就见青衣小少年,已开心地抱着书,找他哥去了。
钟翰抿了抿唇,案桌下他脚趾紧扣鞋底,这鞋昨儿还好好的。
今日晌午饭时,被庶吉士踩了一脚后跟。
线竟都崩断了,鞋底与鞋身分体,叫他好生尴尬。
这榛子......拿去当铺亦是有人收的。
买些线头线脑就可将鞋补好,剩余之钱,还可以给夫人买匹布,做身新秋裳。
因着鞋子坏了,钟翰要等到人都走了,才走。
而谢玉衡兄妹二人,早早在杜彰处,将要带出翰林院的书籍备了案。
在庶常馆外略作等待,与许律、谢竹青一道出了宫。
刚入江陵侯府,便见换上常服的谢竹书,步伐匆匆,似要出门。
谢竹青拦下他,问道:“咋,第一天就有重任啊?”
“不,我只是在向庄大人学习。”
谢竹书掏出小本本和炭笔,一本正经道:“趁尚未夜禁,我去外边瞧瞧。”
“看有无不遵守律法的大冤种,哦不,大梁官员!”
谢玉衡温馨提醒:“脱了官袍,你能认识几个大臣?”
闻言,谢竹书脸色一垮,他认识的大臣,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我的天呐——”
他要何年何月,才能从都察院出去啊。
待谢玉衡将事情始末问清,小少年垫脚,同情地拍了拍谢竹书的肩。
谢玉衡叹了一声,道:“好惨啊,还好不是我。”
本以为是安慰,没想到是刀子,谢竹书心碎得稀巴烂。
“好惨啊,还好......也不是我。”
谢竹青和许律,依次拍过他的肩膀,进府去了。
直到谢明礼,谢竹书泪眼汪汪望着他,“清之兄。”
“......勉哉!”
随后,谢明礼亦伸手拍了拍他,跨过门槛,往府内走。
谢竹书郁闷到内伤,这都是些什么损友啊!!
可当日夜里,谢竹书还是收到了‘损友们’画的画像。
皆是素描,只画技略有参差。画像旁还注明了是何人,在何处任职。
虽只凭借记忆绘画,定与其本人有所差别,也聊胜于无。
翌日一早。
画卯后,谢玉衡坐在自己案桌上,吃着带进来的早食。
热气腾腾的馎饦汤,吃得少年小脸红扑扑的。
钟翰无声踱到她身旁,悄悄放下两枚茶鸡子,又悄悄退回自己的位席。
谢玉衡仿若未曾察觉一般,只是在吃完馎饦后。
利落剥了个茶鸡子,三两口啃了个干净。
一直悄然注意她的钟翰,暗暗松了口气,生怕谢玉衡嫌弃。
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听大夫说小孩要多吃鸡子,可以长高高。
饭后,谢玉衡便开始着手编写,前朝一位官员的传记。
令姗姗来迟的崔海,险些把眼珠子瞪掉。
默默在其身后观看了一会儿,又寻来书对比一二,竟丝毫无差。
其笔下生辉,文如华星秋月。
不一会儿,等待墨干的纸张,就铺满案。
崔海感觉头晕目眩的,难道他一夜睡过了一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