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公公通传。”
司远道拱手一礼,小太监立马躲闪开去,连道:“使不得,使不得。”
忙又回了一礼,弓腰默默退了去。
而三品官员之首,吏部左侍郎听了太监所言,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其他三品以下官员,皆是如此。
因着一排只站三人,轮到池观旭往后让位时。
不仅往后退了一排,还是在最左的位置。
前边还有根柱子,刚好把烛光全给挡了。
不仔细看,压根没人能注意到他。
池观旭紧握着笏板,心中仿佛被人堵了一块巨石。
郁气困于心,闷得慌。
他为皇上毁了四个世家大族,才爬到工部侍郎之位,还是个右的。
这小兔崽子什么也没干,就站在他前边了!
公理何存?天理何在?
好在......他已将池柏之死,栽到谢家身上。
想来弟弟池观霁,不日就该去信乌孙。
没有了乌孙国抵挡西匈奴,他倒要看看楚珩这龙椅,还坐不坐得稳!
这边,司远道正同谢玉衡前后官员,打着招呼。
老者深鞠一礼,道:“孩子还小,万一有什么纰漏。”
“还劳烦诸位提点,老夫在此先谢过了!”
朝会,不同于传胪大典,时刻有鸿胪寺官员在旁提点着小玉衡。
万一有啥纰漏,就算皇帝有心包庇,也难免传出一些难听的流言。
官员们回礼道:“司大人客气了,提携小辈,乃吾辈应做之事。”
虽说这老头,先前在门外炫耀弟子。
让人见了想套上麻袋,狠狠揍他一顿。
可一颗拳拳爱子之心,也着实令他们动容。
司远道又唠叨了谢玉衡许久,就连第一碎嘴僧,左都御史也再听不下去。
碎嘴御史大人回身,颇为嫌弃地一挥袖子,道:“行了行了,别叨叨了。”
“定给你看好宝贝徒弟,少不了他一根毫毛!”
谢玉衡左手边的右都御史燕渡,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原来比之都察院左都御史,更能唠叨的,是师父啊。
谢玉衡眉眼弯弯,劝道:“先生去吧,玉衡可聪明着呢。”
司远道叹息一声,只能往前走去,一边心下嘀咕道:
你聪明,聪明得不知浇死了,老夫书房中多少盆兰花……
见他回来,杨成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老友便宜师父的样子,真是没眼看啊,没眼看!
不过较之其几年前,每日上朝如丧考妣。
如此倒也甚好,至少有个活人样......
没等多久,一身皇帝朝服的楚珩入了殿,踩着御阶登上高台。
视线往下一扫,他的福星小疙瘩,太矮了.....
站在大臣堆里,压根看不见人影。
楚珩:“......”
待楚珩坐好,太监高声道:“瞻呼——”
谢玉衡随众大臣一起,双手横持笏板,齐于眉心,躬身一礼。
太监又言:“山呼——”
谢玉衡不慌不忙,将笏板转回竖立模样,持于掌心,又是躬身一礼。
与大臣们齐声道:“陛下福体万安——”
稚嫩的声音不可谓不显耳,不知谁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笑声此起彼伏。
司远道怒,很想给前边带头发笑的,吏部尚书纳兰危止,屁股上来一脚。
平身后,纳兰危止忙出列,躬身歉意道:“臣失礼,请陛下责罚!”
着实是那小家伙声音太可爱了,瞧着比他小儿子没大多少岁。
一开口,就像活了几百年老妖怪般沉稳。
反差太大,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哈。
楚珩凉凉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公谦笑的又不是朕,还是和正主道歉较为有诚意。”
公谦,正是纳兰危止的字。
幼时楚珩受教于其父纳兰卿,纳兰危止得了空,就带着楚珩出去同人打架。
纳兰危止丝毫不恼,持着笏板,走到谢玉衡那排。
冲小家伙长揖一礼道:“江陵侯着实可爱得紧,是在下失礼,还望见谅。”
“纳兰大人言重了,君子心藏万丈海,眼无俗世光。”
“区区一笑,无甚要紧。”
谢玉衡亦回一礼,稚嫩的声音落在殿内每个人心头。
那些笑了的,不由心生愧疚。恨不能时光倒流,给刚才的自己两耳光。
瞧瞧什么叫君子,这就是了!
唯后边的庄昀嘴角抽搐,这小家伙和他都是一样似的,属黑心。
什么君子,就一小煤炭球,黑死人不偿命那种。
你就信他是个君子吧,哪天惹着了,看他坑不死你。
一番闹剧过后,朝会步入正轨。
先由户部汇报了一下,部分地区试行一条鞭法之事宜。
又有礼部,将下月十五秋祭安排呈上。
随着谈论朝政,天色逐渐大亮。
殿内的蜡烛,也不知何时被宫人撤了去。